而且他们村里那个里正章光义,听说跟杜锦宁的关系好着呢,这个事根本用不着他。如此的话,那他岂不是什么都没帮杜锦宁做?他如何向那些人交待?师爷跟杜锦宁聊了一会儿天,倒是对这个少年有了一定的了解。况且师爷就是为东家排忧解难的。他便把自己的分析说了,道:“想来对于杜相公来说,最大的困扰就是这两个老人了。县翁能不让那两人去府城扰他清静,就算是帮他一个大忙了。杜相公会感激县翁的,想来那些大人们的想法也是如此。如果县翁做了别的事画蛇添足,大人们反倒不喜。”说着,他又压低声音道:“本来杜相公想着那两个老的再如何也是祖父祖母,县里杜家几口也是他亲大伯大伯母。可现在被这么一闹,他也寒心了。他虽没明说,但他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觉得让这样的亲人享受他秀才的好处,他太委曲了。既如此,那就由咱们来出面,别让他那祖父母享受免徭役赋税就行了。”县令点点头,熄了别的心思,道:“好,那你放下话去,让这些人都紧着点皮,别被人塞几钱银子,就悄没声息地把路引开了,给我惹来大祸。”可还没等师爷行动,他就站了起来:“算了,还是我亲口去交待一声吧。”说着,他走了出去。那些胥吏昨日就在场,自然知道杜家的这档子口舌官司,因着杜方苓口舌伶俐,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楚,杜云翼和张氏也站在杜锦宁这一边,这些人倒是没一个同情牛氏的。这会子得了县令的吩咐,自然没口子答应下来。县令接着又叫了衙门里的几个能说会道厉害的差役,跑到桃花村跟杜辰生和牛氏放了一通狠话,说如果他们再去胡搅蛮缠,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抓到牢里坐几天,直到小三元去府城为止。另外,杜锦宁跟他们是写过断绝文书的,杜锦宁这个秀才的福利他们不能享受。所以他们名下田地的赋税,以及一家几口的徭役,还得照常交纳与执行。杜辰生和牛氏闹了个开头,本还想第二天去跟杜锦宁谈条件呢,还没启程就见到一群差役来,说了这么一大通话,他们顿时被唬得不轻。“差爷,差爷,我们不闹了,我们真的不闹了,你能跟县官大老爷说说好话,让他把宁哥儿秀才名下的赋税与徭役仍然挂到我们家里不?”杜辰生哀求道。他实在没想到杜锦宁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差遣县令和衙役。“嘿,晚了。我实话告诉你,小三元可不是你们家的,而是咱们整个漓水县的光荣。要是因为你而让他丢了功名,那咱们县尊老爷也没办法向上面的学政大人交待。所以你还是老实点,否则,保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章光义听到差役来杜家,立刻赶了过来,正好听见差役的话。等把差役送走,他道:“你们且消停些吧。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云翼一家想想吧。真惹恼了县令,你们自己受罪是小事,怕是云翼一家子都要受连累。锦德现在还在念书呢,真要让他连学都上不了,云翼和他媳妇怕是得恨死你们两个。以后谁给你们养老?”杜辰生和牛氏没有说话。他们没想到不过是闹一闹杜锦宁,竟然会惹来县令和衙役。杜辰生在县里做了二十年的账房,哪能不知道“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这句话?真要惹恼了县令大人,衙役嘴里那些话可不是吓唬人的。衙役一来,全村人都惊动了。昨日杜寅生知道牛氏大闹宴席后就来这边大骂了一通,今天这么一见,又来骂了一通。杜云翼和张氏得知免徭役与赋税的好事竟然没有了,气得要命,杜云翼连着好几个月都不给父母钱,即便后来给了,那再也没有以前多。当然,此是后话。把这件事敲定,杜锦宁一身轻松。三天的流水席忙完了,她正打算去看看庄越的情况,就听江南来报,说关乐和派人来了,邀她去关府一趟。杜锦宁赶紧换了身衣服,随那下人一起去了关府。现在关和乐已经不管书院的事了,在家里整理东西,准备九月上京。“老师。”见得杜锦宁来,关乐和赶紧对下人示意了一下,然后对杜锦宁道:“你自己坐。”杜锦宁却撸起了袖子:“老师,我帮你。”关乐和却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得自己看看,哪些书要带到京城去,哪些书留在家里。”杜锦宁只得罢了手。她刚刚坐下,就看到门外进来个人,却是庄越。只是只有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庄越像是瘦了一大截,胡子拉碴的,样子十分憔悴。她顿时吃了一惊,问道:“庄掌柜,你这是……”庄越拱了拱手:“杜少爷。”却是没解释自己的状况。关乐和此时已经把袖子放下走了过来,对杜锦宁道:“锦宁你也知道,我是不管家中庶务的,关家的产业都是你关二伯母在打理。她的事情多,也管不了那么细,有些事都是交由下面人去打理,她定期看看账目,处理一些大事。”杜锦宁心里已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并不点破,点点头,顺着关乐和的话意笑道:“不说关家家大业大,便是我自己那几个小铺子,也都是如此。除非是专门做商人的,否则没有自己亲自打理庶务的道理。”“正是此话。”关乐和道,“而且我们两房要上京去,你关二伯母手里的产业要移交给别人打理,又紧在一时,人多事多,未免就有些顾不过来。这不,因看着你这几个铺子生意好,管事的又是庄越,那些人便以为这是庄家的产业,借着这个机会把庄越挤了下去,安排了自己人去做了管事。”说着他十分歉意地看着杜锦宁:“这事你们去府城的时候就发生了,我们一直不知道,还是嘉泽昨日在府外遇到庄越,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