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庄越擦过汗喝了茶,他这才缓缓将杜锦宁在润州的事说了。庄越听得气愤万分,站起来拱手道:“齐少爷,我想去一趟润州。”齐慕远按按手掌,叫他坐下,道:“你家少爷的本事你还不知道?现在皇上已派人去将曹鸿寿和汪玉贵押进京来,陈家也快完蛋了。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告诉你,千万稳住了,别自乱阵脚;更要守好各处,别让陈家钻了空子,在临死前咬你们一口,给你家少爷惹来大祸。”“是。”庄越肃然站起,朝齐慕远深深一揖,“多谢齐少爷的这份情谊。我家少爷知道了,定会感激齐少爷的。”齐慕远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容,站起来亲手扶起庄越:“你家少爷的后院,就靠你守着了。这段时间宁可少做生意或是不做生意,也一定要保证不出事。”“齐少爷放心,小人明白该怎么做。”庄越又是一揖。“那你赶紧去布置吧,我回去了。”“齐少爷慢走。”送了齐慕远离开,庄越便叫人去唤各处的掌柜过来开会。待掌柜们到了,庄越立刻宣布:“后日就是初一,新刻印的《种田记》暂缓发售。”“大掌柜,这样不行啊。书铺的门口怕是要被人砸臭鸡蛋。”一个掌柜道。其他掌柜都点了点头。《种田记》每月出一册,多少书迷翘首以盼,每个月初一都能在书铺外看到一条跟长龙似的队伍。要是忽然宣布不发售《种田记》,这些人估计得暴动。庄越满脸严肃:“少爷在润州跟知州相斗,京中陈家弹劾少爷,形势紧张。要是有人拿《种田记》的内容来做文章,鸡蛋里挑骨头,少爷的处境定然雪上加霜。所以,明日各书铺在门口贴一张大纸,说由于印坊出了问题,新一册的《种田记》稿子被毁。此时正让作者重写,因此《种田记》延后发行。至于什么时候有售,静待通知。”一听此事牵扯到杜锦宁,众位掌柜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他们的生意为什么做得这样红火?那自然是因为东家有本事。一旦东家出了事,就犹如被人连根拔起,他们这里的花开得再繁盛,过两日也要败掉,再无生机。所以,孰轻孰重,不用庄越说,他们都分得很清楚。除了《种田记》,书铺里卖的就是四书五经,倒不怕有人拿来做文章。而少爷叫发行的“报纸”,因为没有经验,进度比较慢,还没收集好内容,并没有付印。所以停售《种田记》,那些人就算想拿书铺来做文章,也无处下嘴。“除了书铺,花店呢?花店的生意要不要暂停?”一个掌柜问道。庄越摇摇头:“这场较量,还不知会持续多久,花店的生意倒没必要停。不过……”他扫视了众人一眼:“首先,这段时间你们要时时刻刻在铺子里盯着,约束好伙计,有人来挑衅,叫他们千万要忍着,不要给少爷惹麻烦。其次,有人来订花篮贺喜,一定要派两个以上做事老成的人去送,免得被人做了手脚。”听到后面这句话,掌柜们的表情顿时肃然起来,频频点头。一般订花篮,都是甲付订金,然后叫他们送去给乙,以贺乙家的喜事。花篮上写上甲的名字即可。可如果送花篮的伙计路上出事,花篮被人换掉,换成白绫作的花或是白色的鲜花,而接收者是朝中权贵,这就不是贺喜而是他们就要为少爷惹上大麻烦。“要不以花卉基地的花出了问题为借口,咱们也暂停送花篮生意吧。”一个六十来岁的掌柜道,“钱是赚不完的,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想来少爷即便知道了,也会同意咱们的做法的。”庄越皱眉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样也好。我明儿个就派人给少爷送信,问一问少爷的意思。在少爷回信之前,花篮生意暂停吧。”……第二日上朝,议了朝庭大事之后,赵晤有意提起了曹鸿寿的这份奏折,立刻就有陈家人出列请求严惩杜锦宁。见有人带头,世家的官员也纷纷出列请求严惩杜锦宁。因为杜锦宁,当初他们吃了一顿闷亏。现在有机会落井下石,他们自然十分乐意。赵晤扫视了出列的人一眼,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问道:“朕还没派人去调查曹鸿寿此言是非属实,你们就一个个地站出来要求严惩杜锦宁。以后是不是只要有人上折子弹劾你们,朕就不问缘由地严惩尔等?”朝堂上寂静无声。赵晤又问陈主事的兄长陈砚云:“你要求严惩杜锦宁,可有证据?”“曹鸿寿是杜锦宁的上司,对杜锦宁的行径自然了如指掌。给曹鸿寿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诬告。这事只要皇上一查便知真假,臣相信曹鸿寿不会这么愚蠢。”陈砚云道。其他大臣点了点头。曹鸿寿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这种一查就清楚的事情上撒谎诬陷杜锦宁。所以,杜锦宁玩忽职守是一定的。“皇上。”刘御史出列,“曹鸿寿是陈家女婿,陈大人之亲妹嫁的正是曹鸿寿。刑部审案,近亲作证尚不为准,陈大人替妹婿出头弹劾杜锦宁,臣以为难称公正。”一看刘御史出列反驳陈砚云,那些趁机附议的世家心里就喊糟糕,顿时将陈家人骂的要死。刘御史是什么人?那是谁的面子都不看,谁的账都不买的老顽固,为人十分正直。只要他出列反对的,大家心里就要打个鼓。因为这家伙也不知通过什么手段,手里总能掌握一些证据,不把他想弹劾的人给驳倒,就不敢罢休。有一次,他还跟皇上扛上,把皇上堵得脸色铁青,直接拂袖而去。不过因他说的是事实,皇上拿他也无可奈何。现在他出列帮杜锦宁说话,跟陈家作对,说明曹鸿寿之言并不可信。陈家怕是要倒霉。他们相信曹鸿寿,力挺陈家,又以为杜锦宁杜锦宁得罪了皇上,这才一个个出列附议,现在,他们怕是得跟着陈家一起吃挂落。他们的念头还没在脑子里盘算完,就听刘御史又道:“臣觉得陈大人之言缺乏公正,除了他是曹鸿寿之内兄外,更是因为陈家藏污纳诟,行事狠辣,害人性命,罔顾王法……”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折子,举至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