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郑太后的允许,杜锦宁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她不喜欢后宅妇人的这些个手段,却又不能避开与贵妇们打交道。今天能够杀一儆百,让大家知道她是个狠角色,不敢轻易来招惹她,那是再好不过了。否则,不管哪家女眷,觉得她出身寒微、根基太浅,逮到场合就含沙射影的刺她几句,她难道还要跟这些无知妇人吵嘴不成?“不知皇兄可有空闲?刚才有几位夫人问起如何才能买到高产稻种。趁着进宫,我想跟皇兄商议一下此事。”杜锦宁又问道。“我正要说呢。”郑太后笑道,“你皇兄说有公事要跟你商议,让你先别回去,到前殿去一趟。”“天色不早,那我就先过去了。母后您也劳累了大半日,早些歇息。”杜锦宁便开口告辞。“去吧。”郑太后挥挥手。待杜锦宁领着燕姑姑出去了,郑太后悠悠道:“这孩子,是个厉害的。”大宫女揣摩着她的心意,觉得她对杜锦宁没有反感,反而隐隐有些欣赏。她上前给郑太后捶背,一面笑道:“就是这样才好。要是宁国长公主是个读书厉害,却不通人情世故、更没心机手段应付后宅交际的,肯定得吃亏。娘娘您认了她作义女,又不能不管她,少不得跟在她身后帮她收拾烂摊子。费心费力不说,颜面上也不好看。”她笑道:“现在宁国长公主这么厉害,您也可以放心了。奴婢看鲁国长公主跟她极亲近,两人在宫外互相照应着,您也不用时时挂心。”说起赵明月,郑太后的笑容越发舒展开来:“明月向来喜欢杜锦宁,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成了姐妹,两人自然亲近。”杜锦宁到前殿时,发现齐伯昆等老臣也在,大家一个个喜笑颜开,正围着什么东西打转。“宁国,快过来看看,看这是什么。”赵晤见杜锦宁进来,连忙招手,十分高兴的样子。杜锦宁快步走过去,便看到桌上放着一套玻璃器皿。这些器皿下面垫着锦缎,被缎面的光泽一衬,倒显得这几个玻璃器皿流光溢彩,十分高档的样子。杜锦宁:“……”她极力掩饰住脸上的表情,问道:“这可是皇上收到的寿礼?不知是何人进献?”“是潘鸿生派人送来的。”赵晤道。“潘鸿生?”杜锦宁这一回是真正地诧异了,“他不是带队坐船远航去了吗?难道回来了?”潘鸿生是鸿胪寺的一个侍郎。在杜锦宁失踪的时候,他率领着由朝庭及民间组成的商队二三百人,乘着由五艘大船组成的船队,一路往东远航。算算日子,他们已经出海了两年多了。“对,回来了。”赵晤的兴奋激动溢于言表,“不过船队没到京城,只到了广州。为了赶上朕的生辰礼,他们从广州派人快马加鞭送了礼物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首次远航就取得成功,可见皇上鸿福齐天,心想事成啊。”杜锦宁拱手拍了一记马屁。“哈哈,这有皇妹一半的功劳。”赵晤道,“要不是皇妹殿试上的那篇文章给朕勾画了一幅蓝图,之后又跟朕说了许多可行性建议,朕还下不了决心要派人去远航呢。”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如果不是杜锦宁之故,将世家的势力灭了大半,就算远航成功,这条新航线所获得的利益都要被世家拿走大半,留给朝庭的不过是残羹冷炙。“随这些礼物送来的还有奏折。潘鸿生说,随船运去的绸缎、茶叶与瓷器极受沿途国家的喜爱,获利颇丰;他们又在当地买了许多大宋没有的物品回来。”赵晤指了指桌上的玻璃器皿。“这一路过去,他们走了极远,到了许多国家。路上虽遇了海盗与风暴,幸而有惊无险,算是把这条航线走了一遍。这条航线要是走熟了,将物品一来一往这么一售卖,可为朝庭创造出极大的财富。”想起奏折上提起外国人对精美瓷器的喜爱,卖出的价钱,赵晤又想到杜锦宁送给他的景德镇的几个窑口,他看向杜锦宁的目光就跟看金娃娃一样。杜锦宁正为想象中的大宋权贵富豪举着银票抢购玻璃器皿的画面而感觉牙疼呢,被赵晤这么一看,顿时寒毛都起来了。杜锦宁来自崇尚人人平等的现代,骨子里本就没多少尊卑观念。再加上并赵晤向来欣赏她,对她一直和言悦色的,杜锦宁便有些恃宠生矫,在赵晤面前说话比较随意。“皇兄您那是什么眼神?我怎么感觉你打算把我卖了,还叫我帮你数钱!”她戏精附体,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哈哈哈哈……”赵晤禁不住大笑起来。杜锦宁一进门,还来不及行礼呢,就被赵晤拉着说话,两人说得还旁若无人的。殿里的几个老臣虽围在玻璃器皿旁边,还低声议论,但赵晤和杜锦宁说话,大家就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听。杜锦宁和赵晤说话的声量又不小,他俩的谈话自然全都落入了大家耳里。看到杜锦宁几句话把赵晤逗得如此开心,大家都把嫉恨的小眼神投到了齐伯昆身上。他们倒能跟赵晤这样随意说话,但家里小辈却不行,资格不够,胆子不够,说话也不讨喜。一旦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或是致仕,以后遇上什么事,连个能够在赵晤面前说上话的人都没有。所以看到杜锦宁明显极得赵晤欣赏,现在还成了赵晤的义妹,关系越发亲近。本人能干就算了,小嘴还这么会哄人,齐家就算齐伯昆退下来了,有杜锦宁在,仍能风光几十年,大家就忍不住嫉妒。果然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杜锦宁极有分寸的,跟赵晤开了一句玩笑,就回归正题,露出担忧的神色:“说起来,潘大人出海的时候,我还被人关在小黑屋里呢,都没能嘱托潘大人在海外搜罗各种粮食和菜蔬种子。也不知他会不会带些种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