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连山这话是一语双关,他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他只说了没杀过人,事实上人是不会在我们眼前灰飞烟灭的,萧连山应该是在谢同家外击杀了三个扶桑人,只不过在他心中这些扶桑人并不是人而已。他对我隐瞒了太多的秘密,我不想再一无所知的追查下去,刚打算追问下去,忽然间天旋地转眼睛剧烈的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双眼犹如被刀剜般痛不欲生,我捂着眼睛身体一晃险些没站在,幸好旁边的太子一把搀扶住我。坐到地上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可眼睛始终疼痛难忍,云杜若蹲在我面前焦急万分,忽然意识到因为进入帝陵,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喝云杜若熬的药,想必是眼疾因为失去控制快速的恶化。我揉了几下眼睛,视力退化的太快,近在咫尺的东西已经很难看清楚,上次去医院检查连医生也无法判断我眼睛到底出了什么事,如果事病还能医治,可我多少能察觉到,我的眼疾应该和一直让萧连山忧心忡忡的阴阳眼有关。萧连山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脸焦灼和慈爱的看着我,他应该是想对我说什么,可看见我眼睛后脸上顿时泛起无助的忧伤。云杜若迟疑了一下,抿着嘴挽起衣袖,我这才看见她的手腕上缠绕着绷带,上面隐约侵染着鲜血,她解开绷带的那刻我震惊的看着她手腕,上面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我天天和她在一起,竟然不知道她受了伤,我正想问她怎么回事,目光落在她手腕的伤口上,那创伤分明不是最近才有的,从伤口的愈合程度看,是反复愈合又反复被割开。“你……你这伤口是怎么回事?”我吃惊的问。云杜若抿着嘴并没有回答我,她抬手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割向手腕,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嘴角蠕动一下。“这伤口……是……是你自己割的?!”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云杜若茫然的问。“你为什么……”我的话只问到一半就停住,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杜若开始穿长袖的衣服,好几次我触碰到她手的时候,她都刻意的收回去,现在仔细想想是从上次我和她一同去寺庙参加水陆法会开始的。主持方丈说我眼疾只有血菩提能缓解和控制,可血菩提有剧毒饮下必死无疑,而就是那晚云杜若端来一碗苦涩难咽的汤药让我服用,我的眼疾居然得到了暂时的好转,虽然我一直追问云杜若到底给我喝的是什么,但她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杜若的身体变得虚弱,脸上的血色惨白如纸。“你……你一直给我喝的是……”我蠕动了一下喉结终于想明白所有的事。“是你的血!”云杜若摇着嘴唇依旧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她用力想挣脱我的手,我拼命控制住她知道一旦我放开她会毫不犹豫割破自己的手腕。“这是唯一能缓解你眼疾的办法,你如果不喝……”云杜若比我还焦急声音哀伤的说不下去。我慢慢抬起头看向旁边的太子,这就是他们兄妹一直没告诉我的秘密,从一开始太子就是知道的,回想起他送我们离开寺庙时候的表情,我完全可以肯定太子知道我一直喝的药其实就是云杜若的血。“你一直都知道。”我盯着太子愤怒的问。太子避开我质问的目光,默不作声的叹了口气,他已经用沉默回答了我。“她是你妹妹,用血帮我控制眼疾,即便我不发病可她身体早晚会垮的,你认为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我的声音开始变的有些愤怒,云杜若给我喝的不是血,而是她的命,以我每天服用的药量,我很清楚她每天要消耗多少鲜血,眼前的云杜若已经虚弱的不行,可我知道只要我不发现,她会一如既往的这样下去,每晚割破自己的手腕,端到我面前的是承载她生命的血液,我竟然浑然不知喝了这么久。“我佛慈悲,能舍身喂鹰饲虎以证菩萨道,杜若虽不是佛门中人,可悲天悯人以血化你灾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德无量。”太子一脸沉寂双手合十平静的回答。“她都能舍身为你,我即便知道又能如何,若我的血能帮你渡厄,六道义无反顾。”“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血能缓解我的眼疾?”我看向云杜若每天都会被她反复割开的手腕,心痛的问。“六道从小便于庙中参悟佛理,杜若随行于后院玩耍误食血菩提,杜若身有佛性竟然能安然无恙,主持大师断言杜若能净邪毒必是有菩提慧根。”太子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你眼疾非病,而是六道轮回宿命使然,血菩提虽有剧毒可能摒除魔障,杜若知道自己是唯一能化解血菩提毒性的人,见你命在旦夕她岂会不救。”我手抖动一下,痛惜的看向云杜若,嘴角挤出一丝惨淡的笑意,慢慢松开她的手不再阻止。“你认识我时间不短,我不想做的事任何人也不能强制我,若要喝你的血才能缓解眼疾,我宁愿自毁双目。”云杜若蹙眉焦虑,她应该很清楚我说到就能做到,她握着锋利的刀用近乎于哀求的声音说。“我没事的还可以坚持,在没找到医治你眼睛办法之前,这是唯一可以控制你病情的办法,你如果不喝,我哥说了,你……你会……”我看云杜若焦急的说不下去,我忽然淡淡一笑,撕开衣角一边小心翼翼帮云杜若包扎手腕上的伤口,一边不以为然的问太子。“我不喝又会怎么样?”“避世遮目!”太子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回答。“你的眼睛会永远失明。”“有天生有阴阳眼,能通鬼神之力,若阴阳眼不开神力会自行封印,你今生将再难重见天日。”萧连山按在我肩头声音忧伤的说。“爸……您,您一早也知道。”我淡淡的苦笑看向萧连山。“这就是您一直阻止我的原因,您怕我会失明所以从小都在压制我的选择和规划我的一切。”萧连山默默的点点头,我看着他哀伤的样子忽然有些懊悔,这些年来一直不曾理解过他,我明明知道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可总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我不满他的固执,同样用一意孤行的固执去伤害他,现在我懂了,可似乎一切都晚了。“爸对不起你,不过你别担心,爸答应你即便你失明永远不见天日,爸保证你这辈子锦衣华服衣食无忧。”萧连山深吸一口气脸上蓄满的皱纹写满了无助和亏欠。“哥,你别怕不就是看不见东西嘛,小小天天陪着你。”顾小小声音有些哽咽。韩煜走到我身边,拍拍我肩膀一句话也没说,淡淡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感激的回笑。“你不会失明的,你若看不见了,我就是你的眼睛。”云杜若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诚恳的说。我伸出手抚摸着她脸颊心满意足的笑了,看不看的见又有什么关系,身边有这样一群朋友相伴此生足矣。“我还有多长时间?”我很平静的看向太子问。“你已经不能重见天日,任何一缕阳光照射到你眼睛的时候,你双目将永远看不见东西。”太子叹口气很肯定的说。我从地上吃力的站起来,紧握着云杜若的手,环顾一圈仔细看看每一个人,心情很平静和轻松,我并不因为失明而烦心,就如同萧连山说的那样,如果一切都是注定好的,我何必忧心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有始有终,这可能是我查的最后一个案子,现在我还没失明,既然所有的秘密都在这帝陵之中,我只希望在我看不见东西之前,找到这里的真相。”我淡淡一笑说。“扶桑人千辛万苦想找到这帝陵,可在聂浩然的帮助下,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可为什么又会离开这里?”南宫怡理智的喃喃自语。“因为他们想要的东西并没在这里。”萧连山意味深长的回答。“爸,扶桑人也好,您也好,我知道你们都不是为了成吉思汗陵的宝藏来的,这陵墓中到底有什么东西如此重要?”我看向萧连山很诚恳的问。“事已至此您有什么没说的能不能告诉我?”“不是我不说,而是没必要了,这陵墓很早之前就有人来过,扶桑人在找寻的东西怕是被带走。”萧连山语重心长的对我说。“想要知道这陵墓的秘密,就必须先找到比我们先来这里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