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秋天,胭脂江上,小雨淅淅沥沥。
午后的阴雨中,一叶扁舟逆流而上,迎着微凉的湖风,向前方江畔的那座城池飘去。
扁舟上,盘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少年面庞白净,准确来说,有些苍白,和他道袍洗净时一般白。
六日时间里,庄舟费尽周折,横穿了上万多里的土地,终于来到了大唐京都白玉京下。
唐国,昔日天南域的一个中小型国家,却因接连出现了两名修道天才,在短短数年时间里飞速发展,到如今,已经有些中型国家的气度。若非“开临之日”到来,唐国的发展势头还将继续下去,过个百多年,就算达到夏周二朝的层次也未尝没有可能。
“也不知罗叔来了没有。”
庄舟呵吐一口丹气,掌心发力,一股细流从舟底聚拢,仿佛一条绳索,将扁舟和江底的礁石扣在一起。
扁舟钉在江中,纹丝不动。
抬起头,庄舟望向不远处的高大城池,眉头皱起,眼神中透着谨慎。
他虽只有真丹境的修为,可也能感觉出,那座城池中一道道深不可测的气机,以及城头乌云中,所蕴藏着的狂烈杀意。
“难不成罗叔还没到,却被外道高手和天华宫抢先一步,占了白玉京……等罗叔上钩?”
庄舟喃喃低语,眼神愈发急迫。
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传信玉镯中,闪过一道华光。
打开传信玉镯,庄舟看到了来自十二楼的传信:“半个时辰前,天南群强榜上,排名第十九位的天刀上人,被击杀于古老林中。和前面十七名群强榜上高手一样,被人一招击杀……罗叔又杀人了。半个时辰前,罗叔在古老林,古老林距离唐国不过两千多里路,罗叔应该到了才对……不管怎样。得先找到他!”
“那你打算如何找到他?”
江风中。传来一阵略带沙哑的声音,时高时沉,飘渺不定。
“罗叔!”
庄舟一脸惊喜,只当是罗川来了。飞快转过身。下一刻他却愣住。旋即满脸警惕。
出现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雪白火光中的黑袍男子,男子看似年轻。可眉宇间却透着浓浓的沧桑。其人气度非凡,有龙虎之姿,远超天南任何一国的王者,可脸色却和庄舟有些相似,同样苍白。
“你是何人?”庄舟扫视左右,随后压低声音问道。
“先天玄纹妙体,放在普通域界中,已算最最顶尖的体魄。即便在九天大世界中,也堪称第一流体魄……他居然还看不上你,十多年不见,他的眼光倒也是越来越高了。”
黑袍青年盘坐雪白火光之中,一双漆黑的眸子,仿佛染尽幽冥。
庄舟心跳加快,愈发警觉,表面却不动声色,淡淡笑道:“原来六日前,你也在乘风港。”
黑袍青年摇了摇头,瞥了眼庄舟,嘴角微扬:“本座知你拜师罗川未果,并非因为在场,而是从罗川到达天南的那一刻起,他的一切所作所为,便在本座眼皮底下。”
“那你也应当看到,我罗叔这一路上,如何一招一个,杀尽十八名天南群强榜上的高手咯?算上乘风港的三个,一共二十一人。”庄舟挺直腰杆,淡淡道。
“不过二十一个废物,又算什么。”黑袍青年像是听不出庄舟的弦外之意,一笑道:“天南群强榜,这个排名要多可笑有多可笑,前三之外,本座杀他们,也不过一招。”
庄舟手心暗捏一把冷汗,依旧强装镇定:“我知道了,你是天道楼楼主!”
“天道楼?呵呵,小孩把戏,一个傀儡般的上道衍师,一群贪得无厌的魔修,能成什么气候。”黑袍青年莞尔一笑,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转眼便已出现在庄舟身旁。
“你要做什么?”庄舟连退三步,警惕地看向黑袍青年。
这个黑袍青年明显也是来自天南之外的外道,可他言语间,却对天南群强榜上的高手不屑一顾,对罗叔也难辨敌友。
黑袍青年摆了摆手,示意庄舟不要害怕,他似乎知道庄舟的心思,笑了笑道:“你不要紧张,关于我和罗川之间,我们在十多年前,曾经见过一面,也算是有些交情。”
“我罗叔在哪?”庄舟问道,丝毫没有因为男子的话而放松警惕。
黑袍青年笑而不答,指向不远处的白玉京:“你看知道,那座城池里,已经聚满了天南群强榜上,十名以后的修士总共四十九人,前十名的修士两人,当然,都是天辰部洲的修士,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外道。除此之外,天华宫的教主也亲自来到,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罗川自投罗网,将他击杀。”
黑袍青年每说一句,庄舟的表情便凝重一分。
面前的城池中,拥有超过半百之数的群强榜高手,更有两名排名前十的强者。除此之外,如今天南域修行界的霸主,天华宫也来了。罗叔再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
“那又如何,我罗叔若来,那必有万全把握。”庄舟心里虽然担忧,可嘴上却依旧强硬。
黑袍青年微微一笑,漆黑的双目凭空多出一丝妖冶,抬头望向白玉京上空的乌云,眼皮微微眨闪。
哗!
大风起势,从斜刺里蹿出,将城头的乌云吹散,露出那聚拢在一起,形如实质,直冲天头的惊人气柱!
五色交织,明暗绞缠的气机巨柱,从白玉京正中央升起,其势之大。势态之凶猛,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不要再看了,你的心境不够。那就是城中外道高手聚拢在一起的杀气,三日炼聚,专门用来对付罗川。”黑袍青年道。
庄舟低下头,心跳加快,快要喘不过气,过了好半天,方才缓过来。
到这一刻,庄舟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焦急。语速很快的问道:“我罗叔究竟在哪?”
“罗川他……”黑袍青年不急不缓。悠悠然卖了个关子,方才伸手指向白玉京,促狭一笑:“他就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