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二年夏末。六科廊、大理寺、都察院数十名言官上折,劝谏嘉靖帝驱逐神汉道士,停止耗费国帑修建道观、宫殿。永寿宫大殿之中,嘉靖帝愤怒了!嘉靖帝将一份又一份的奏折摔在了地上。侍立在青纱帷帐旁边的司礼监掌印吕芳、秉笔黄锦忙不迭的叩头。嘉靖帝一声龙啸:“反了!都反了!都打量着严嵩不在了,没人能收拾得了他们了,是嘛?”黄锦拱手道:“皇上,奴婢以为,您不必跟这些蠢直的酸文人置气。皇上虔诚敬天,上天会赐下恩泽,普惠大明的数万万子民。这些蠢货不懂这个道理。他们的本意是好的。只不过他们太过蠢直。。。”一旁的吕芳拽了拽干儿子黄锦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嘉靖帝怒道:“黄锦,你为何要吃里扒外,向着那群清流言官说话?他们都指着朕的鼻子骂朕了!你这个司礼监秉笔如今兼任东厂督公!东厂是干什么吃的?你是干什么吃的?”吕芳连忙口头,道:“皇上,黄锦年纪轻,见识浅薄。您切勿。。。”嘉靖帝怒吼一声:“闭嘴!朕看,黄锦是管不好东厂的!今后,东厂交给司礼监秉笔陈宏去管!你不替朕办事,有人替朕办事!”司礼监掌印吕芳共有四个干儿子。这四人便是司礼监的四秉笔。其中性子最不像干爹吕芳的,便是他旁边的“弥勒佛”黄锦。吕芳为人心狠手辣、阴毒无比。黄锦却是性格敦厚、朴实。四秉笔中,性子最像吕芳的,正是嘉靖帝所说的陈宏。此人的恶毒手腕,宫中太监尽人皆知。嘉靖帝圣旨已下,吕芳和黄锦叩首领旨谢恩。嘉靖帝又道:“让锦衣卫的老六入宫见朕!”半个时辰后,贺六来到了永寿宫大殿。一进大殿,贺六遍看到了散落满地的折子。嘉靖帝命道:“老六,将这些折子,一份一份的捡起来!”贺六照办,不多时,他就将几十份折子一一规置好,摆在地上。而后他跪倒在折子旁边。嘉靖帝道:“老六,你们锦衣卫的职责便是监察百官不法情事!上这几十份折子的官员中,有没有横行不法者?如果有,给朕抓一批,杀一批!”贺六愕然:果如老胡所言,皇上如今将我当成了第二个严嵩!第二条咬人的狗!这些官员们上折子谏言皇上驱赶神汉道士,勤俭治国,珍惜国帑。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对。皇上竟然授意锦衣卫惩处这批言官?!贺六沉默。嘉靖帝冷笑一声:“呵,最近臣子们上永寿宫大殿御前奏对,怎么都爱缄口不言?徐阶是这样,高拱是这样,张居正是这样,你锦衣卫老六也是这样!难不成你们都吃了哑药?”贺六知道,嘉靖帝此言一出,他必须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启禀皇上,民间有谚语曰: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上折子的官员数目众多,其中必不乏心存不轨之徒。”嘉靖帝又是一声冷笑:“呵,那你就替朕,把那些脏了心的鸟全都找出来!下去吧!”贺六出得永寿宫,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去对付那些清流言官,那他手上就将沾上永远洗不干净的血!贺六对自己说:是时候用笑嫣想出的那条计策了!贺六回到了北镇抚司,首先找到了徐七徐胖子。贺六问:“我让你打探的事情,你都打探清楚了么?”徐胖子附到贺六耳边,耳语一番。贺六点点头,转头找到了老胡。老胡笑道:“皇上今天让你进永寿宫,是为了让你惩治那些上折子的清流言官吧?”贺六微笑着说:“是,皇上让我抓一批,杀一批。”老胡收敛笑容,认真的说道:“老六,你记住,宁惹赃官,莫惹清流!因为清流时时刻刻占着个‘理’字!”贺六压低声音说道:“我自然清楚这个道理。昨儿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今晚咱们就去办!”入夜,贺府。贺六和老胡各自换了一身绸缎衣服,二人披红挂绿,俨然是一副浪荡子的打扮。贺六将嘉靖帝所赐的平安符挂在脖子上。又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腰牌揣好。白笑嫣给自己的丈夫递上五千两的银票。贺六皱了皱眉头:“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吧?”白笑嫣捂着嘴偷笑:“我的北镇抚使大人,百花楼是京城中有名的销金窟,你以为现如今逛窑子便宜么?”贺六摇摇头,苦笑一声,揣起了五千两的银票。老胡道:“走吧!我今天也来个老夫聊发少年狂!”二人出了宅子,直奔京城之中最有名妓馆,百花楼。进得百花楼,老鸨殷勤的招呼道:“哎呦,二位爷看着眼生,第一次来啊!姑娘们招呼着!”贺六瞪了老鸨一眼,怒道:“我是什么身份?少拿寻常的粉头糊弄我!”老鸨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她知道,可能是遇到找茬的了。她给大厅里“站桩”的几个壮汉打手使了个眼色。壮汉打手们立刻紧紧盯着贺六。贺六冷笑一声:“怎么?老不死的,你想拿这几个傻柱子吓唬我?”贺六和老胡同时一拂袍袖,露出二人腰间锦衣卫的腰牌。锦衣卫的腰牌在二人腰间晃晃荡荡。老鸨识字,知道上面写着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她连忙道:“哎呦,原来是锦衣卫的二位大爷!这话怎么说的。我可不敢在锦衣卫面前。。。”贺六摆摆手:“少特娘跟我废话!我早打听清楚了!你们百花楼最出名的两个女子,一个叫杏花,一个叫桑姑。据说这两个女人,只需一柱香的功夫便能让男人欲仙欲死!今晚,让杏花伺候我,让桑姑伺候边上这位胡大爷!”老鸨面露难色:“按理说,二位大爷瞧得上杏花、桑姑是她们的造化。可今晚不巧,她们着实是没福伺候你们二位。”贺六不耐烦的掏出那张五千两的银票,甩给老鸨:“怎么,怕我们没钱?睁开你的狗眼瞅瞅,这银票上写着多少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