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清早,贺府书房。贺六和冯保对坐着。贺六问:“蛇灵案你那边查的怎么样了?”冯保道:“六哥,先别说蛇灵案的事了!我这趟来,是受了李贵妃的命来找你。”贺六给冯保倒了一杯茶,问道:“李贵妃有何懿旨?”冯保喝了口茶:“何二死了,南镇抚使的位子不是空出来了么?本来六哥你跟皇上举荐了韩五。可我听说,朱希孝查到韩五的曾外祖父在土木堡之变时做过逃兵。他这个南镇抚使是做不成了。李贵妃希望你能帮李黑九做上南镇抚使之位。”李黑九虽然与贺六交好,从根子上说,他却是李贵妃的人。当初若不是李贵妃法外开恩,将他安插到神机营。说不准他这个燕南山匪首的坟头草都几人高了。他的妻子梁上红,如今还在坤宁宫做李贵妃的贴身侍女。李贵妃更是破了宫里的规矩,准梁上红下差后住在宫外,跟李黑九夫妻团圆。锦衣卫职责重大,朝廷中、宫里的各方各派,都想往锦衣卫安插自己的人。李贵妃希望贺六帮忙,把李黑九捧到南镇抚使的位子上,这倒是不稀奇。贺六道:“李黑九如今是锦衣卫指挥右佥事。由他兼任南镇抚使合情合理。”锦衣卫中,同知、佥事一向是位高而无实权。譬如贺六是指挥左同知兼北镇抚使。其实,他最重要的职位是北镇抚使,而非指挥左同知。贺六话锋一转:“只不过,朱希孝向皇上举荐了李伯风升任南镇抚使。”冯保道:“李伯风是朱希孝的人,朱希孝又是高拱的同党。李贵妃可不希望高拱一方的人做南镇抚使。”贺六道:“此次灵蛇案若能告破,我会对皇上说,是李黑九查出了真凶。这样一来,论功行赏,他能名正言顺的兼了南镇抚使。”冯保惊讶道:“六哥,灵蛇案您已经胸有成竹了?”贺六笑了笑:“不敢说胸有成竹。不过查案讲究一个顺藤摸瓜。这跟藤,我已经找到了!”二人正说着话,贺府下人通禀,李黑九求见。贺六笑道:“这人啊,还真不经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快请。”李黑九进到书房,他朝着冯保拱拱手:“见过冯公公。”冯保笑道:“李佥事不必多礼。”李黑九转头对贺六说:“六爷,这老曹家还真乱呢!”贺六问:“何出此言?”李黑九嘿嘿一笑:“昨夜戊时二刻,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奴儿花花在南城的宅子。您猜溜进他宅子的里的是谁?”贺六问:“该不是奴儿花花的干爹曹勿岱吧?”李黑九点点头:“正是!曹勿岱是戊时二刻进的宅子。亥时三刻,他出了宅子。弟兄们借着月色观瞧,曹勿岱在奴儿花花那儿呆了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两条腿都打晃了!”贺六“扑哧”一声乐了:“呵,看来奴儿花花把自己的干爹伺候的挺好。”李黑九道:“六爷,这还不算完!曹勿岱亥时出了奴儿花花的宅子。子时,曹家四女婿曹得水又钻了进去!一直到清早才走!”贺六惊讶道:“这奴儿花花,一宿伺候了曹家老大、老四两个连襟?他们俩。。。还真是连襟啊!”李黑九道:“谁说不是呢?一个是自己的干爹,一个是自己的四姑父。其实呢,却都是床上的耍伴儿。”贺六道:“本来曹老爷子不让奴儿花花住曹府,就是怕生出这乌七八糟的事来。哪曾想,把奴儿花花放在南城养起来,却正中了曹勿岱、曹得水的下怀。”一旁的冯保听的一头雾水:“什么奴儿花花?什么曹家的连襟?六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贺六将事情的原委,一一说给了冯保听。冯保道:“六哥。其实这事儿倒也简单。奴儿花花就算是狐狸精现世,也始终是个女人!抓起来,关到北镇抚司拿大刑吓唬吓唬,我估摸她连四岁那年偷过谁家的针、五岁那年拿过谁家的鸡蛋都会供出来。”贺六点点头:“就照你说的办!不过抓了人,不能关到北镇抚司。朱希孝对灵蛇案似乎很感兴趣。他刚刚在家养完了病,急于在皇上面前立功。别让他横插一杠,节外生枝。李黑九,你立即带人绑了奴儿花花,而后直接送到东厂去!”李黑九拱手:“属下这就去办。”贺六又叮嘱道:“千万别让曹勿岱、曹得水两个人,知道是咱们下的手。”李黑九道:“六爷放心!她身边有几个侍女,每日下晌,她都会带着侍女去逛胭脂水粉店。我让弟兄们装作地痞恶汉,唱一出强抢民女。”贺六笑道:“你越来越像真正的锦衣卫了!就这样办,去吧!我跟冯公公在东厂等你。”盯梢、绑票、打闷棍、暗杀之类的龌龊事儿,正是锦衣卫所长。这也是清流言官们看不起锦衣卫的原因。贺六跟冯保到了东厂。二人边喝茶聊天,边等李黑九。冯保忽然道:“六哥,有个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贺六道:“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呢?”冯保喝了口茶:“香香的亲事,虽说是皇上赐婚。可要是有机会啊,六哥你还是应该断了这门亲。你不知道,李成梁的胆子也太大了!有御史参他将辽东的大片荒地私分给了手下将士。皇上已经命我们东厂彻查了这件事。”贺六不动声色的问道:“哦?东厂已经彻查了?结果如何?”冯保道:“御史所参,全部属实。只不过皇上碍于辽东铁骑是一支精兵,暂时还不想动李成梁。他如此嚣张跋扈、胆大妄为,出事儿是迟早的!到那时,李如柏肯定要跟着父亲吃瓜落。”贺六叹了口气:“唉。前军都督府的赵都督也是这样劝我的。可我家香香,就中意李如柏。我这个当爹的不好去棒打鸳鸯啊。”冯保给贺六添了杯茶:“六哥,我这个做叔叔的,何尝不希望咱家小香香嫁个如意郎君?可香香是大明的县主、李贵妃的义女、北镇抚使的女儿。她的婚事,由不得她自己。”贺六道:“罢了。不谈这些烦心事了。李黑九那边,估计下晌才能得手。今天中午,我就在你这儿打个秋风,尝尝你们东厂的伙食。呵,锦衣卫的北镇抚使在东厂用午饭,传到清流言官们耳朵里,又该惊呼厂卫合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