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车到了甘露殿才停下,顾明珠与周楚楚未得吩咐也不曾离开,一直跟着到了甘露殿。看着宫婢们小心地抬着藤轿将天后送回了甘露殿,徐司言才过来请了顾明珠与周楚楚到偏殿歇下。“二位郡主,娘娘这会子精神不济,实在是不能费神打点殿中之事,臣不敢擅专,还是想请二位这两日来甘露殿帮上一帮。”说是请,但想来就是天后的意思,顾明珠与周楚楚也不能拒绝,自然是顺从地应下。回了千秋殿,安平公主拉着顾明珠焦急地道:“明珠,我阿娘她,她怎么样了?”往日里娇憨的小脸上此时只有担忧与害怕。顾明珠叹了口气,握住了安平公主:“殿下莫要着急,娘娘只是车马劳顿,身子不济,养上些时日就好了。”在凤鸾车上看到听到的她都没有说,毕竟安平公主生性单纯,若真的知道了,只怕不但不能帮着天后分忧,反而会惹来麻烦。安平公主一脸失望地沮丧地道:“连你也不知道吗?难道阿娘真的病得极重?”看着安平公主那副难过的模样,一旁的周楚楚心里却是难得地痛快,她掩饰住了嘴角那一抹弧度,屈了屈膝:“我先回锦绣堂去了,殿下好生歇息。”难得地不在意安平公主对顾明珠的亲近,也不与她争高下,干干脆脆地走了。顾明珠望了一眼走远的周楚楚,目光微冷,天后与她会说了什么呢。回了锦绣堂,周楚楚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她就着佩兰的手换了衣裙,坐在榻席上才开口问到:“我不在的时候可有什么动静?”佩兰打开了香炉,放了几枚香塔进去,才轻声道:“德妃娘娘打发人送了两块皮毛料子来,说是前些时日得了的,算不得上好的,就送与郡主做两个手窝窝,过些时候天冷了也能用得上。”寻常皮毛料子?周楚楚愣了愣,这会子德妃怎么想着送了这个来?忽然她想起了前些时日在德妃宫里见到的皮毛料子,那会子她还瞧了瞧,特意与德妃讨好地说着,过些时日让大长公主府从北地采买了上等的紫貂白狐皮料子送进宫来,定要送到德妃宫里好好孝敬一番。她记得德妃那会子还笑着道,她往日用的都是水貂红狐皮毛,甚少能有那些,若真能得了倒要好好谢谢周楚楚了。德妃这是……周楚楚顿时明白过来,眼前一亮,望着那两块寻常的灰狐毛料子,如同看着无价之宝一样。“大明宫那边情形如何?”她目不转睛望着那两块料子,却是开口问佩兰。佩兰凑近前去:“传了话出来,太子殿下还在殿中养着,只是前些时日让人把伺候在那边的医官统统赶了出去,赏了一顿杖刑赶回了太极宫来。”“这些时日连汤药都不肯进了,脾气更是坏了许多,动不动就处置了宫人,谁也不想近前伺候了。”佩兰轻声道,“连赵良娣都被打了几下,赶出来不许进去伺候了。”那便是真的了,周楚楚目光冰冷,太子的腿是真的保不住了,那么这太子之位便也未必保得住了。毕竟这历朝历代也没有断了腿残缺不全的人登上了帝位君临天下的。她心思飞快地转动着,看着先前天后让徐司言赏给她的一对儿白玉钏,又看了看那两块皮毛料子,终究一咬牙,吩咐佩兰:“去我箱笼里把那两块白狐料子拿出来,送去延嘉殿。”佩兰一愣:“可那不是留着与郡主做裘衣的?”周楚楚可是一心要在衣着打扮上压倒顾明珠一头,这些时日让沅城大长公主府送了不少华贵的衣料子来。周楚楚摆了摆手:“不过是两块毛料子,算得了什么。”她要用这皮毛料子换了更多的来,远比这个昂贵得多。佩兰不明白缘故,只能屈膝应着,要下去吩咐人去取了来,却又被周楚楚唤住了:“再让人把前一回凤栖阁送来的茱萸荷包也寻一个来,一并送过去。”佩兰就更糊涂了:“那荷包,不是已经赏了给朱槿她们几个了,郡主要那个作什么?”周楚楚不耐烦与她多说,只是丢下两块皮毛料子:“让你去你就去,不必多问。”佩兰只得纳闷着退了下去,去让人去了皮毛料子与那个茱萸荷包来。看着两块雪白无暇的白狐料子摆在眼前,上面放着的那个茱萸荷包却是有些久了,褪去了当初鲜艳的颜色,与那皮毛料子实在格格不入,周楚楚脸上露出一丝阴森的笑容。她与佩兰道:“你把这两块皮毛料子送去延嘉殿,献给德妃娘娘,就说是我谢娘娘的赏赐,特意回了礼。”“记住了,要捧着两块皮毛料子去,不许遮遮掩掩,就要教所有人瞧见我送的是什么。”佩兰点头,又指了指那个不起眼的茱萸荷包:“只是这个该如何是好,也要这样送过去吗?”周楚楚一笑:“把你的荷包换下来,到了那边再取了送给娘娘就好。”佩兰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要送这么个旧得瞧不上眼的荷包与德妃,只是她知道周楚楚的脾气,也不敢多问,屈膝应下了。她解了自己的荷包,换上了那个旧的茱萸香包,又用漆木大盘捧着那两块皮毛料子毫无遮挡地出了锦绣堂,往延嘉殿去了。周楚楚看着走远了的佩兰,阴冷地笑了起来,德妃最是聪明,应当知道她的意思,那么接下来就有意思了。没过多久,佩兰就回来了,屈了屈膝与周楚楚道:“娘娘让婢好生谢过郡主,说是从未见过这等上好的皮毛料子,过几日就让人做个白狐围脖,待过年节就能上身了。”周楚楚却是着紧地问道:“娘娘可收了那个香包?”佩兰道:“起先娘娘还有些奇怪,后来听婢说了是特意寻了送过去的,就让人接住了。还要婢回复郡主,这会子已经过了重阳了,茱萸香包也用不上了,怕是该换了暖香荷包才合适了。”周楚楚脸上大喜,满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