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栗一直在茶馆侃到下午3点我们才分手,离开茶馆,我独自去了中山广场,坐在广场角落的一个连椅上,看着阴沉沉冷飕飕的天空发呆。此时,我知道方爱国林雅如正在按照我的部署行动,但我不知道进行地是否顺利,不知道什么程度了。我很害怕此时他们给我来电话或者短信,因为按照我和他们的约定,只有出现意外的事情时他们才会和我联系。我十分挂念十分想知道明州那边的情况,但却又很畏惧手机此时真的会响起来。这又是一种形式的矛盾。越害怕什么越会发生什么,正在看着天空发呆,手机突然响起来。我的身体猛地一颤,急忙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这是谁打来的电话呢?我不由有些困惑,还有些紧张。我接电话:“喂,你好。”“亦总啊,你好啊!”对方上来就称呼我亦总,显得很亲切,声音却是陌生的。“哦,我是,你是谁呀?”我迟疑了一下,说。我的手机号码是公开的业务电话,很多客户都知道的。“嘿嘿,我你都听不出来了,我是你的老客户老朋友啊!”对方说。“老客户老朋友。谁呀?不好意思,我还真的没听出来。”虽然困惑,但我还是放心了,看来真的是客户打来的。“沈州的老朋友啊,连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对方带着责怪的语气。“真的抱歉,我还真没听出来,你是——”我说。“哎呀,亦总你贵人多忘事啊!”我是真的被问蒙了,实在想不起来这个声音,又寒暄了半天,对方就是不说自己的名字,最后我不耐烦了,说,“你不说就算了。”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挂了之后,想想有点不对劲,可能是骗子吧,如果我把对方的声音认做某个老朋友,对方就会想办法讲故事骗钱了。妈的,不厚道的人,自以为精明的人来骗我这个厚道人了。不行,我得耍耍他,不能让他这么就算完了。我按照刚才显示的号码把电话拨回去了。我说:“你是沈州的老张吧?”“对呀对呀对呀,看看,我说你贵人多忘事,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对方似乎很高兴的口气。“对不起啊,老张,我还以为谁和我开玩笑呐!”我笑着说,“老张啊,有什么指示?”“亦总啊,我明天去海州办事,请你吃饭,我做东。”对方说,“对了,我现在在铁岭的,这会儿有点急事想请你帮忙呢。我遇到点棘手的事,需要一笔钱,这手头……”妈的,果真是骗钱的,我立刻打断他的话,问:“对了,老张,你母亲的癌症怎么样了?”对方怔了一下:“还是老样子。”我说:“哎,得了这病也没办法……你爸车祸的案子结了吗?”对方又是一怔,接着说:“哦,差不多了。”我用安慰的语气说:“老张啊,这人都去了,赔不赔的也别太在意了。”对方闷声回应:”嗯。”我忍住笑,又问:“还有啊,老张,轮干你老婆的流氓逮到了没啊?”对方沉默了,半天说:“逮到了,逮到了。”我又问:“对了,你儿子没屁眼的手术做了没啊?”对方又沉默了。我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马尔戈壁,你当我这么好骗啊,草尼玛逼。”对方没说出话来,把电话挂了。我继续独自坐在那里大笑。老栗说的对,做人要厚道,不厚道的人早晚是要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一个小小的插曲让我开心了半天。短暂的开心之后,我又继续坐在广场发呆,天气愈发阴沉,冷风继续吹。夜色渐渐降临,广场的灯亮了起来,天空终于开始飘起了雪花。海州今冬的第一场雪开始降落。雪花不大,颗粒状的,在冷风的夹带下打在脸上有些发疼。看看时间,六点十分了,此时,如果一切顺利,孔琨乘坐的班机应该从魔都浦东机场起飞了。但我却没有接到明州林雅如和方爱国的电话。事情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为什么不汇报?不由有些心焦起来。站起来离开广场,打算往回走。风越刮越大,雪越下越急,很快路面上有了薄薄一层雪。我终于忍不住了,摸出手机,打算打给林雅如。刚要拨号,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林雅如打来的。我立刻接听,上来就急急地问:“事情怎么样了?快说——”“报告副总司令,一切顺利。”林雅如说。我松了口气,走到路边的一家肯德基,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对林雅如说:“说说具体情况。”“一切都在按照副总司令的布局进展。”林雅如低声说,“按照你的部署,我先去了酒店的房间,和方爱国他们四位会合,会合之后,我把你的吩咐转告了他们,然后大家就开始行动。我先进行了化妆,弄了一副黑框眼镜,弄了个小胡子贴在嘴唇上方,穿了一件黑色长风衣,马靴,戴了一顶礼帽,头发扎起来,用帽子盖住,然后把风衣领子一竖,嘿嘿,谁也看不出我是女的。接着我弄了一辆轿车,方爱国他们兵分两路,他和杜建国一起上了轿车,方爱国亲自开车,杜建国坐在副驾驶位置,我坐在后座,周大军和杨新华则悄悄去了凯龙大酒店的大堂,监视着阿来那边的动静。然后方爱国就开车离开了酒店,直接去了旅行社,到了旅行社门口,车子停住,我直接下车,方爱国和杜建国留在车里。我大摇大摆走进旅行社,直接走进孔琨的总经理办公室,孔琨半天都没认出我来,看着我直发愣,直到我摘下帽子和小胡子她才看出我来。我立刻就开始给孔琨化妆,把我的这身装束给了孔琨,很快她就成了刚才那个穿黑色风衣带礼帽的小胡子青年,我呢,则穿上了孔琨的衣服。然后,按照我的叮嘱,孔琨大模大样走出了总经理办公室,走出了旅行社,直接上了门口挺的方爱国开的那辆轿车,我呢,则留在孔琨办公室里。孔琨上车之后,方爱国直接开车离去,出了市区,直奔慈溪,经过杭城湾跨海大桥直奔魔都浦东机场。路上,方爱国和我联系了几次,说没有发现后面有尾巴,阿来他们一直还以为孔琨就在办公室里。似乎阿来他们是想监控住孔琨,打算等到下班的时候天色晚人少的时候动手,旁边形迹可疑的两个人似乎是想近距离确认好孔琨,然后给阿来发信号,阿来负责用狙击步枪射击。刚刚接到方爱国的电话,他们已经安全抵达浦东机场,孔琨乘坐的韩亚航空的班机刚刚起飞。”听到这里,我松了口气:“确认孔琨登机离去了?”林雅如说:“确认,方爱国亲眼看到她过了安检口。”“好,很好,你们做的很好。”“这都是按照你的部署干的,都是你计划的周密高明啊。”林雅如笑着说。“主要还是你们落实地好。”我又表扬林雅如。“嘿嘿。”林雅如又低声笑起来。“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孔琨办公室啊,办公室里亮着灯的,阿来的两个手下还在旅行社门口逛游呢,他们还以为孔琨没有离开旅行社。”林雅如说。“阿来什么情况?”我说。“还潜伏在酒店的窗口,那狙击步枪还架在那里!”林雅如说。“其他人呢?”“周大军和杨新华在凯龙酒店监视着阿来,我的人在旅行社附近监视着阿来的两个手下。”林雅如说。“旅行社里还有什么人?”我说。“还有正在加班的计调部和办公室人员,忙得差不多了,大家正准备下班。”林雅如说。“行,好,你们的任务完成了,你和大家一起离开旅行社。”“可是……”林雅如说。“可是什么?”我说。“我想继续留在这里,让其他人先走,我装作继续加班的样子继续留在孔琨的办公室里。”林雅如说。“你想干什么?”我说。“我想就这么一直呆在办公室里不出去,我想阿来说不定就会失去耐心,就会忍不住了,就会改变他的原定计划,直接带人来孔琨办公室采取行动,到时候,我们就可以设计伏击阿来他们,借助这个机会直接除掉阿来他们。”林雅如说。我听了林雅如的话,犹豫了一下,又想起四哥的一再叮嘱,果断地说:“不可以,你立刻和其他人一起离开旅行社,然后暗地继续监视阿来的动静,但不允许对他们采取行动。”“为什么?”林雅如说。“因为那样极有可能会放枪,即使你们不放枪,阿来他们可能会,一旦枪响,事情就大了,到时候大家都会弄得不利索,甚至会殃及海竹的公司和公司里其他无辜的人。还有,虽然你们人多,但你们却未必能搞得定阿来他们,单就一个阿来,你们三个两个人是搞不定的,他的功夫远远超出你们,我单打独斗也不是他的对手。”我说。“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个机会要是丧失了,那……”林雅如还是有些固执。我用严厉的口气说:“林雅如,服从命令,不许擅自行动,不然,必定会遭受事业纪律的制裁!”对于林雅如,我制服她的最大法宝是事业纪律,这是她最敬畏的尚方宝剑。“那好吧,我服从命令!”林雅如有些不甘的声音。“和旅行社的人一起离开,然后,继续严密监视阿来他们的动静,直到他们离开明州。切记不要对他们贸然采取行动,这次的行动计划已经结束了,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阿来他们,只要他们不留在明州继续捣鼓其他事,就不要惊动他们。”我说。“是——”我然后挂了电话,看着城市璀璨灯火里的茫茫风雪夜,长长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