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形不入城也罢……”听完了高翠峰的介绍,洪涛的脑袋也有点大了。这群人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要资历有资历,还尼玛有文有武,没一个好说话的,连皇帝都拿他们没辙。自己只是路过,万一哪位想找自己聊聊,去了就得听数落,还不能顶撞,不去更失礼,白白得罪人。本来莲儿她们都准备好要进城好好逛逛,结果船队突然又杨帆启航了,洪涛这顿埋怨躲都没地方躲,只能推说不入洛阳乃是为了大家好。因为自己刚刚掐指一算明日会有大风,还是逆风,要是不趁夜赶路会误了时日。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一个政权定都于某个地方,往往先考虑其地理位置的优越与否。比如是否有利于防御外地入侵、交通便利和漕粮运输等。唐以前的历代王朝为了预防北方游牧民族的侵扰,其都城多建在关中地区。所谓关中既是秦岭以北、黄龙山以南、陇山以东、黄河以西的地区,后世为西安、宝鸡、咸阳、渭南、铜川五市所辖。这里的自然环境非常优越,三面都是山脉,境内还有泾、渭、浦、沛、灞、涝、淆、黑等河流,向来有八水绕长安之说,便于灌溉、土地肥沃。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江淮地区的农业和经济后来居上。这时关中的地理优势反倒成了制约其发展的缺陷。槽船无法大规模逆流而上,只有少数小型船只在不计成本的情况下才可通行。陆路运输到了函谷关再西进也不容易,国家的重心开始东移。但长安乃至关中地区并没有像洛阳那样快速消沉,因为有了西夏这个劲敌的存在,关中地区成了西北边境的重要补给站。来自全国各地的粮草、军械、人员都要先运到此地,再向边境各军镇输送,京兆府就是最大的集散中心。在洛河上航行了十三天,船队由灞渠转入灞水,总算摆脱了纤夫,从逆流而上变成了顺水而下,速度成倍增加。经过这十多天的航行,洪涛亲眼所见逆流而上的艰辛。怪不得大队的槽船都不往西行呢,除了拉纤人数限制之外,连通灞水和洛水的人工河渠也无法通行太大的船只。由东至西大规模运输还要靠陆运,成本高也没辙。不过越是靠近长安城河道上的船只就越多,到了灞桥镇码头时,河面上居然堵船了,排了好几里路,全都是等待在码头靠岸卸货的。洪涛并没跟着船队等待停靠,灞桥镇离长安城还有三十多里路,轻装简从,只带了黄蜂、高翠峰、莲儿和紫菊四人,打马扬鞭沿着官道疾驰而去。临近中午才在长安城东住进了一家通远客栈,打算先休息休息,顺便等富姬派人来联络。这次上任富姬并没随船同往,而是带领驼队从陆路提前半个月出发,先到京兆府打前站。上任的事情不用她管,但非官方的事情需要做很多。比如说接收此处的皇庄,寻找合适开办乌金行的场地、寻找合适的货场等等。想必船队一靠上码头,她就该得知自己到了,也必须能找到自己。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干脆还是回开封飞鹰社养老去吧。利用等富姬的这点时间,洪涛打算先把长安城转转。京兆府尹之类的地方官就不去拜访了,待到安定下来之后,让高翠峰拿着自己的名帖去转一圈也不失礼数。提点坑冶铸钱司是中央直属部门,工作上用不着和地方官交接。一般的提点司肯定有些业务需要地方配合,但自己这个提点司性质不同,不管地方官乐意不乐意都得配合,敢说半个不字中旨和禁军伺候。另外洪涛也想明白了,自己和地方官的交往越少、关系相处越平淡,大舅哥就越心安。假如来了没几天,自己就和当地官员打成了一片,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大舅哥保证会吃不香睡不着,搞不好也得十二道金牌把自己召回去了。“此处的瓦子较东京相差甚远,不过食物味道很不错,价格也便宜,奴家喜欢!”莲儿不光是吃货,还是没心没肺的吃货,根本不去关心自家官人为何会突然跑到这么远做官,一如既往的向嘴里塞着各类小吃,街边有个蚂蚁打架都得凑过去看两眼。长安城的宫城和宫殿区早就被战乱夷为了平地,只剩下高大断续的城墙和城楼默默的提醒着人们曾经的辉煌。不过城内的街坊倒是部分保存了下来,还有坊墙和坊门,和开封城相比倒有点异国情调。只是大多残缺不全,很多砖瓦都被百姓偷偷拿回家修盖自家房子用了。“官人,后面有人跟踪,是两个男人,看靴子像公门中人。”刚转了两条街黄蜂就发现了异常。“既是公门中人就不用搭理,我等马匹都有记号,地方官多加关注才是本份,由得他们去吧。”一听说有可能是公门中人,洪涛连回头看看的兴趣都没了。自己带来的几匹马都是府里的,全有御马印记。这就像后世开着国务院办公厅的公车出现在二三线城市里一样,马上就会引来当地部门的关注。只要对方没有太过激的举动,没必要去纠结这些小事儿。“依翠峰看好像不是公门中人,官人还是小心为妙。”过了一会儿高翠峰有了不同意见,他对在官场上混的人有着天生的敏感,怎么看怎么不像。“前面有个茶肆,先进去坐坐……黄蜂,你从后面溜出去把这两人拿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伤人性命。”既然对方形迹可疑,洪涛就不打算托大了,光猜没用,抓住问问不就全明白了。这间茶肆地方不大,只有一层五张桌子,看到洪涛一行人的穿着打扮和说话口音,茶博士就把最好的茶叶拿了出来,准备给这几位京城来的贵客露露手艺。结果这个巧还没讨到,他拿来的茶叶又被莲儿退了回去,自家官人喝不惯茶汤,只需清茶即可,而且官人喜欢的茶叶她都带着呢。“……是何人能逼得黄蜂如此狼狈?”茶杯还没端起来,门外就传来了阵阵噪杂,人喊马嘶好不热闹。洪涛不由得面色一紧,他听到了黄蜂略带尖利的叫声。门外确实挺热闹,一高一矮两个人手持木棒正在前后夹攻黄蜂,街边还围着一些路人,也不知道原委,但看得挺高兴,还有拍手加油的呢。“官人,可否伤人!”见到洪涛露面了,黄蜂马上高喊问询,如果不让他伤人,一身功夫就等于没用,顶多是比普通人敏捷些许。“先住手,朗朗乾坤当街打斗,真以为没王法了吗!”洪涛看着夹攻黄蜂的这两个人有点纳闷,他们的出手大开大合,且有相互掩护相互弥补的意思,很像是一种双人战技。“是这厮先要偷袭我等!”两个人还是很给面子的,洪涛一出声他们就互相掩护着向后退了几步,但防御架势并没放弃,显然对黄蜂还是很忌惮。“你二人要不是一路跟踪,我这位家人怎么会偷袭?说说吧,从城东一直跟到此地意欲何为?若有半句不实,就不要怪我这位家将下手狠!”怀里揣着中旨就是硬气,洪涛都不打算掩饰。实话实说有商量,敢骗人那就尝尝蜂刺的滋味。死了也是白死,暗中跟踪朝廷命官被发现还敢反抗,这就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