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拿好听的忽悠你爹爹,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你们的武装船只不许超越小岛的北端,更不许打劫大宋的商船。过些年等为父闲下来说不定会去看看你,到时候咱们再商定两国的海洋控制范围。”对于大宋来讲澳洲太远了,即便占据下来也没办法控制。但东南亚的贸易航线必须保证,不能说几十年之后被犹太人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些家伙干别的不成,做买卖一顶一的是好手,没有点约束洪涛不放心。“爹爹欺负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但不许让师哥师姐染指我的王国!这些家伙从小就嫉妒女儿受宠,要是知道女儿占据了那么一大片土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爹爹再教女儿造更大的海船吧,反正大宋北面和西面还有那么多土地要占领,女儿帮爹爹守着海洋如何?”得,一说到利益问题,宸娘立马就啥感情都没了,还要给养父下套,把海洋的控制权拿到手。海权论之类的东西洪涛还没写过,不过通过在济州岛上这些年的实践,宸娘敏锐的感觉到了海洋的重要性。“其心可诛!大宋的事儿不用你来操心,老老实实的当好女王就成了。要是闲的没事儿干,就带着你的舰队到阿拉伯海,找那些把你们赶出家园的家伙消遣,打不过的话再来找为父求援。”别逗了,洪涛才不会上这个恶当。让犹太人占据澳洲就已经很大方了,再给他们造船技术,加上已经掌握的火炮铸造技术,那还得了?就算宸娘这辈子不会和自己翻脸,她儿子、她女儿、她孙子们呢?感情这玩意是最靠不住的,最终解决问题的还得靠实力。但洪涛不介意犹太人去找阿拉伯人的麻烦,有他们在前面顶着,大宋正好可以有借口维护正义,顺便把阿拉伯人的势力从东南亚完全赶出去。要不说宸娘是洪涛的好学生呢,这父女俩不管聊什么都忘不了互相算计、互相挖坑。目前看来宸娘还嫩,不是洪涛的对手,老奸巨猾毕竟不是白叫的。官厅大鲤鱼!谈正事儿也不耽误钓鱼,可今天的运气不在洪涛这边。赵佶做为钓鱼新手出尽了风头,一条接一条的上,摄政王大人则小鱼一两条,小得都不忍心留着。别的事儿洪涛都能忍让,唯独钓鱼不成。一下午就看他忙活了,素食不灵来荤的,荤的不好使就去抓小昆虫。最终还真被他得手了,用嫩芦苇芯当鱼饵钓上来一条近十斤的大鲤鱼,通身金灿灿!“恭喜姑丈,金鲤乃龙子,大大的吉兆,此战必胜!”木排刚靠岸,还没等洪涛显摆完一圈,赵俣和赵偲马上迎上来抱拳道贺。“吉兆……难不成要放回去?”洪涛摸了摸腮帮子,已经没槽牙可咬了。“应沐浴焚香,由姑丈亲自……”赵俣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了,摇头晃脑的说起了他的安排。可惜还没说完,洪涛就拔出八嘎的短刀把鱼肚子豁开了。“本王行事、新军作战,从来不看任何人脸色。神灵也好、龙王也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以后不要再提此事。这么好的一条大鱼放了岂不可惜,跟姑丈回营,晚上给你们烤着吃……本王喝汤。他奶奶的,等本王打败金兵,得让他们那些奸佞用滚滚人头来给本王的槽牙陪葬!”教育是无时不在的,至今为止洪涛也没觉得自己把谁教育好了,但这份热忱不减。赵倜、赵佖已经成年,不值得再费劲。但赵俣、赵佶、赵偲还是可塑之才,必须试试。“他奶奶的,种家人公报私仇,却害得我们兄弟挨骂,回去就让皇帝哥哥砍了这些奸佞的脑袋!”不过洪涛忘了一件事儿,古人云学好费一生、学坏一分钟。就他捂着腮帮子大骂的形象,比上半年课还厉害,这几个孩子和他混时间长了恐怕也学不了什么好。这不赵俣也张嘴闭嘴骂上人了,赵佶、赵偲等人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不光不觉得粗鄙,还一起点头称是。“古人云言传身教,诚不欺也……”洪涛没听见这几位亲王的嘀咕,宸娘全都看在眼中,很有感触。随着年岁越来越大,她能深深感到养父令人不可抗拒的影响力。他当年灌输给自己和师哥师姐们的观念并不全是对的,有很多甚至可以称作坏毛病。但养父成功的形象太辉煌、太高大,除了他自己之外任何人不要说做到,解释都解释不通顺。别说是孩子,就算让三四十岁的成年人整天和养父待在一起,随着时间推移也会不知不觉被同化,想不受感染几乎不可能。至于说这些影响到底算近朱者赤、还是算近墨者黑,宸娘自己也无法下结论。“宸姐姐,本王认识你,皇帝哥哥曾不止一次提及,说姐姐不仅美貌世间难寻,心地善良,还聪慧过人,经常教导他们学业。”听到身后传来声响,赵俣和赵偲一回头就闭上了嘴,若无其事状走开,就是脚下的步子有点快。赵佶倒是没显出太多惧怕,还主动和宸娘套上了近乎。“哦?赵佣会在背后说我的好话……这倒是很出乎意外。给,我也是王,女王见亲王总不能空着手。只可惜本女王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见到你那个皇帝哥哥了,回去和他讲,以前的约定不算数了。什么江南江北的,格局太小,本女王要去大海另一头建立比大宋还大的国家,让他多生几个儿子交给你们姑丈教导,免得将来被本女王的后代欺负。”童言无忌,宸娘对这个长得挺清秀的小不点没怀什么戒心,倒是让她回想起不少在凉州与赵佣兄弟的儿时友情。睹物思人,宸娘拿出一片玉佩交给赵佶。这是当年赵佣给自己的信物,说他要当了皇帝,就把长江以南交给自己管理,最后比一比谁治理的好。眼下赵佣真的做了皇帝,但这个约定肯定无法履行了。即便赵佣舍得,养父也不会让他这样做。自己很快要带着族人远遁,此生还能不能相见很难讲,留着此物徒添牵挂。“……姐姐不要怪皇帝哥哥,陛下是想娶姐姐为后,只是姑丈不让。说将来产下皇子都是杂种,一只眼睛绿一只眼睛黑、一半头发黄一半头发黑,无法继承大统。本王倒是觉得姑丈所言不可全信,为何不能是绿眼睛黑头发或者黑眼睛黄头发呢?”赵佶拿着玉佩,压低了声音,向宸娘通报了一个内部机密。“……小王八蛋,是来拿本王寻开心的吗?你就跟着你姑丈学吧,长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滚!再敢靠近本王,小心割了你的鼻子!”赵佶说得挺真诚,但瞒不过宸娘的眼睛。这个小屁孩是故意指着秃子骂和尚,来报复自己刚才的评语。本来这种套路在自己面前是很难得逞的,但自己心事重重,又被他的外貌和年岁给蒙蔽了。什么杂种之类的话肯定不会是养父教的,他自己就有不止一个混血儿。但这种挖坑下套的招数肯定是他教的,太可恨了。当晚宸娘就走了,没有告别也没有书信,只在行军床上留下了一条编得整整齐齐的麻花辫。黄色的,用她自己头发编的,辫子末端绑着四枚枣核。正在吃早饭的洪涛看到平七海拿进来的麻花辫,嘴里还塞着一口煎饼,眼泪瞬间滑落到了碗里,吓得一桌子将领亲王全都放下餐具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