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颛王这是来逼宫了,他了解子柏风的脾性,直接开门见山,道:“柏风,明人不做暗事,我这次来,就是来求合作来了。”自然,子柏风知道来者不善,他也不含糊,直接就道:“我不缺钱。”“但是我有比你的钱更好的东西,你不是想要公关吗?公关的事,我包了,如何?”颛王道。他毕竟是颛王,是属国之王,拥有官方身份,到了哪里都不能被忽略,由他出面,确实比小辈们出面的效果好多了。两个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相对苛刻的条件达成了协议。颛王出三成投资,收益却只占两成,而且还要帮忙搞好各种公关,即便是如此,颛王也知道,自己是大赚特赚了,乐滋滋地走了。送走了颛王,却有两个人留了下来了,就是何须卧的父亲何大人和他的弟弟何须醉,何大人虽然失势,但是在工部任职那么长时间,对大型工程的立项管理等方面,极有心得,确实是现在最适合的联系人。而何须卧去世之后,何家新的接班人,就是何须醉了,定然要好生培养。相比何须卧的放浪形骸,何须醉却是腼腆了许多,看到子柏风,有些局促地叫了一声:“小侯爷。”“叫我柏风就好,我和你哥是结拜兄弟,你哥也是为了我才……”子柏风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何大人父子两人,心中复杂难言。中山派的反叛,其实怪不到何大人的头上,但同时他也难辞其咎,但是何须卧却是无辜的。“多谢小侯爷对我何家的回护。”何大人是知道的,在中山派大劫之后,他们何家虽然失势,却依然没有受到太多的惩罚,确实是子柏风在中间做了很多工作。子柏风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丹桂盟几个过来拉了何须醉到一边叽叽咕咕说话,子柏风和何大人商量起了具体的合作事宜,三言两语之间,子柏风就感受到了何大人的不凡,何大人干了一辈子的工部工作,经验哪里是子柏风所能比拟的?子柏风和何大人商议的时候,子坚也收拾停当了,准备出门。把变回本体的斧锯刨凿四个小妖装进工具箱里,换了一身粗布的短打装扮,子坚低调的像个普通的工匠,临出门小石头跟上来,想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子坚赶回来,他这次出去是干正事的,没时间照顾小石头。踏雪正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坐着,看到子坚出门,就颠颠跟上去,化成本体,顶了顶子坚的后腰,那意思是载他去。今天子坚确实是要多跑几个地方,所以就翻身骑上踏雪,踏雪小跑着去了。小石头在家里无聊得紧,同来的几乎没有同龄人,小盘和燕小磊都不跟他一起胡闹,他自己闷得慌,看到红鼓娘一家三口背着红鼓要出门,连忙凑上去,说了几句,就凑在了红鼓娘身边,伸手领着惠儿,跟着一起走了。然后一大堆人陆陆续续出门,开始执行子柏风的赚钱大计。子坚出门之后,找几个人打问了一下,就直奔最近的劳动力市场。盖房子首先需要的自然是木工和泥瓦工,而想要雇到足够的木工和泥瓦工,自然要先把整个城市的市场摸清楚。骑着踏雪一路嘚嘚的走过石板铺就的大街,绕过了两处小巷,就来到了一处空场,空场大概有三五亩大小,聚集着许多人,穿着粘着泥灰的衣服,或站或蹲。看到子坚过来,几个靠的近的就把目光扫过来,看到子坚手边的工具箱,就又把目光别开了,继续聊天。“你说的那个大主顾怎么还不来?”一个木工问身旁的泥瓦匠。“就你还想去?别想了。”那泥瓦匠对木工呲之以鼻,“昨天连戴头儿都勉强混了个小工干干,晚上就结了账让他走人了。这不,戴头儿就在那里蹲着呢,今天可是憋足了劲儿,无论如何都要当个大工。”“戴头儿那手艺,还只能当小工?小工多少钱?”木匠问道。“才说是大主顾啊,小工的价钱比别家大工还高,小工400文,大工足足一两银子呢,就连杂工都有100文。”“一天?一两银子?嚯,干上一年,我就能在南亭买套房子了。”“可不是?我昨天也就混了个杂工干干,活不多,也有100文,算是赚了。你小子那手艺,连你老头子的半成都没有,也就是一天三十文,当个搬运工。”子坚听着他们的对话,转头看向了他们所说的戴头儿的方向。戴头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材壮实,一双手粗大且骨节突出,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工具箱,工具箱很老旧了,但是保养得很好,没有上漆,却有一层浓浓的包浆,油光发亮,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工具箱半开着,露出里面的工具,每一个工具的手柄都是如此,偷着一股油亮的黄色,显然这工具都是他每日摩挲的。他的手中捏着一杆旱烟,里面已经塞上了烟草,却没点着。子坚拎着自己的工具箱走了过去,在一旁蹲了下来,摸了摸身上,却是摸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根烟卷来,凑在鼻子上嗅了嗅。刚刚打开盒子,一股烟草的辛辣香味就飘散而出,不少的工匠都是老烟枪了,嗅到这完全不同的烟草味道,顿时就像是被人拽着脖子一般凑过脑袋来,戴头儿也不例外,脑袋转了半圈,瞪着子坚手中的烟草,问道:“这是……啥烟?”“我自己种的烟草,我儿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辣仙君,有点冲。”“是很冲……”戴头儿伸着脖子,就嗅着这味道,然后目光落到了子坚手中的烟盒上,却又有点转不开眼睛了。他的目光不是看那烟,而是看那烟盒。烟盒扣上之后,不用封胶,不用镶皮,就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一丝烟味也飘不出来,这么冲的烟味,他这老烟枪刚才愣是没有嗅到。烟盒是黑檀木的,雕刻了山水云霞,寥寥几笔,却是极有神韵。光这盒子就价格不菲,甚至想要买也买不到。“我自己雕的。”子坚笑了笑,把手中的烟卷丢给了戴头儿,自己又从盒子里取了一根,戴头儿拿出火折子,帮两人点了烟,一起吞云吐雾起来。四周的工匠们就伸着脖子在旁边吸二手烟,吸的是如痴如醉,欲仙欲死。一根烟,一个烟盒,两个人的距离就拉近了许多,戴头儿是识货的人,看看子坚的工具箱,他的烟盒,再看看他的手,就知道这人的手艺定然不凡。“兄弟怎么称呼?”戴头儿问道。“姓子,别人都叫我大坚。”子坚道,他这个姓比较麻烦,别人既不能称呼他老子,也不能称呼他小子,所以就只能称呼他名字了,戴头儿却有自己的称呼方式,点点头道:“子老弟,你是冲着那个大主顾来的?”子坚点点头,他之前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大主顾来的,但是此时却定然要摸个透彻不可。子坚道:“戴大哥你昨天跟着去干了活?”“是,去帮他们做了点小工的工作,活不多,要求却很高,东家很懂行,一直在一旁盯着,这400文赚得不易。”戴头儿道。“戴大哥你都只能当小工?”子坚问道,“这要求可真不低,我听说大工有一两银子一天?”“是,除了大工,还有精工,一天十两银子,不过我看没一个达标的,昨天也就城南的三个老木匠拿了一两银子的工钱。”说着,戴头儿还有些不甘,其实大工和小工干的活差不多,不过要求更高一些,他估摸着道,“我昨天一开始没当回事,早知道就多露一手了……”子坚听了,心中更加惊讶,这么高的要求,到底是要做什么?合着这是大工当小工,小工当杂工,杂工只能当搬运工了。劳动力市场,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一般来说,是有大工小工,快出师的学徒当小工,刚收的学徒是杂工,完全没技术的,就只能出出苦力,当搬运工了。各个档次都有自己的价钱,通常是约定俗成的,不需要议价,只要说需要多少大工多少小工就是了,若是出工不出力,或者干的活不满意,东家有权力降档的,这都是双向选择的过程,那些没手艺的人别想鱼目混珠,但有手艺的人也埋没不了,没有那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几个人正说着,外面已经骚动了起来,一个个大叫着:“来了,来了,又来了!”站了起来。戴头儿恋恋不舍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卷,收进了工具箱里,也站了起来,道:“大主顾来了,子兄弟你跟我来。”子坚跟在戴头儿向前走去,看得出来,戴头儿很有威望,向前走的时候,别人也都让开了路,大声道:“让让,让让,让戴头儿先过去!”看得出,戴头儿就是这个市场的大拿。这种地位其实很稳固,一个老木匠有了徒弟,徒弟再带徒弟,这样一个个带出去,就有了非常清晰的上下尊卑关系,戴头儿带出来的徒弟个顶个的厉害,在这里自然也威望很高。子坚倒是沾了光,很快就到了人群前面,后面人一圈圈围了起来,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