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回到卡座，这一趟卫生间去了二十分钟，再不归位欧叶该起疑心了。“这么久？”欧叶果然起了疑心。“肚子不舒服。”沈随口一说。“我有药，治肠胃的。”欧叶从包包里取出一板药片，递给沈。这药有名字，沈认识，他抠出两片服下，健胃消食片吃不死人：“欧叶你咋带这么多药在包包里？”欧叶理所当然的答到：“有备无患。”这话听起来很心酸啊，沈转移话题，他指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位审稿人在此处露出破绽，他引用了丹尼斯-莫雷型条件假设及正则性，以分析此算法的收敛速度，很明显，这逻辑是不严谨的，有漏洞。欧叶你要记住，今后写类似的论，千万不要犯这种逻辑错误。”“嗯，记住了。”欧叶点点头，快速消化吸收沈的经验之谈。沈将审稿人的第一版评审意见当作反面教材，供他和欧叶引以为戒。当然了，沈并不知道审稿人是华数学会的刘干事，他的老熟人。然后沈研究鲁教授的课题，欧叶继续分析沈分包给她的课题。他俩一整天都在咖啡厅度过，三餐在此解决。鲁教授的课题更难，沈想了好久，终于确定课题名称，《沿齐次曲线的强异积分算子的一类有界性解析》。事关15个数分学分，容不得一丝马虎。最近的一段时间，国内外不少数学工作者写过这方面的论，调幅空间的有界性是个经典的研究方向，并在21世纪衍生了新的流派。美国人、法国人、英国人、德国人、东瀛人，普林斯顿的、巴黎高师的、剑桥牛津的、波恩科隆的、东大早稻田的……沈研究了世界范围内关于此研究方向的最新动态，他觉得自己从事的是一项国际化的工作。都开始走国际化路线了，国内的这点小事沈不能耗费太多精力，他觉着《线性不等式约束的广义非线性互补问题解析》这篇论没啥问题了，该反馈的已经反馈的很清楚，真正有水平的专家必定会被自己打动。华数学会总部，刘干事一直工作到晚九点，完成了对沈论的第二版评审意见，整整八页纸，刘干事也是蛮拼的。《数学导报》的编辑许维妮于次日早，看到了刘干事发来的第二版评审意见。刘干事是动真格的了，他在字里行间传递信息，我是专家，华数学会的专家，作者必须按我的意见改论，否则我这边不过审！“有完没完，我想回家过年啊！”许维妮快要哭出来了。年关将近，主编年瑞明说了，进入同行评审环节的论须尽快定稿，编委会终审可以放在年后，但在年前必须给各位作者一个交代，不要让作者们觉得咱们《数学导报》办事效率低下、作风拖沓，一篇论拖两年。咱家可是行业标杆。论作者跟审稿人肛正面的情况，许维妮不是没有见过。肛过一轮正面后，大多数作者选择妥协，服从审稿人的指摘意见，改，您让我咋改我咋改，改到大佬您满意为止。毕竟很多作者写论有目的性，评职称啦，完成任务啦等等，拖不起。管他改成什么鬼样，哪怕言不由衷、偏离初心，只要能尽快刊登出来好了。也有少数作者很牛逼很有个性，老子是不改，我没错，我陈述的是真理，放之宇宙皆准的真理。但结果往往是，这些牛逼作者的论一拖是一年以，拖到作者都快忘记这码事儿了，论还没刊登出来。宇宙真理的审核周期是这么久，行规。沈才读大一，还没到评职称的阶段，院内也不会给一位大一新生下达论数量指标任务。领着燕大的工资了，成为燕大的正式教职工，才有义务承担校方院方的任务指标。许维妮蓦然醒悟，沈写论一不为职称，二不为完成任务，这位师弟之目的只有一个：装b。“求求你别装了沈师弟，姐姐我要回老家过大年，后天返乡！”许维妮拿起手机，再次确认机票信息，没错，后天早的航班。怀着一颗祈祷的心，纯净而期待，许维妮将刘干事的第二版评审意见发到沈的邮箱。从了吧沈，刘专家的意见很肯呀，师弟你不能虚心一些？这逼一定要从今年装到明年？你装个跨年逼，姐姐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发红包？居协调这份工作也不好干，许维妮只能祈求刘专家的第二版意见可以说服沈，让沈赶紧定稿，年前结束同行专家评审环节。然而数院逼王的行事风格，普通人难以揣度。还是在那家咖啡厅，沈非常仔细的研究了刘干事的第二版意见，他觉得这位专家相当有脾气。前几位审稿人吧，都是走个过场，唯独这位审稿人固执的像头牛。并不是怀疑这位审稿人的学术水平，业余水平是写不出这种评审意见的。沈冥冥之有种预感，这位审稿人一定是复旦的，没错，他针对我，赤果果的针对。根据严格互补性条件，我得到拉格朗日乘子满足μi＞0，有错吗？专家你为何咄咄逼人，非要我修改为f和g在rn的连续可微？“讲道理，这位审稿人简直不讲道理。”沈对欧叶说到。“讲道理，这段有道理。”欧叶跟沈共同研究刘干事的第二版评审意见，她无法对全提出总体看法，但对于局部，有她自己的见解。欧叶的意思是，在刘干事第二版意见，有一段证明非常有道理，即刘干事关于bd-正则条件在h的零点成立的证明。“哟呵，进步很快嘛欧叶。”沈既意外又惊喜，欧叶每天都在进步，至少她能局部解析专家意见哪些有道理，哪些不讲道理，而不是盲目的对对对、错错错，好好好、修修修。欧叶：“跟你学的。”“《线性不等式约束的广义非线性互补问题解析》这篇论，欧叶你也研究了一段日子，那接下来的工作交给你了。我把我的工作邮箱账号密码给你，你来跟《数学导报》的编辑联系，将这篇论搞定。要是搞定了，最终咱俩还是联合署名。”沈说到。欧叶最喜欢联合署名了，但她也知道，编辑身后的ster是审稿人，编辑只是居传递信息。沈让欧叶接替他的工作，跟审稿人磕到底，欧叶还是有压力的：“我怕搞不定。”“没事啊，拿这位专家练练手，人家极有可能是复旦的数学教授，免费跟你课传授学术经验，机会难得。如果欧叶你实在搞不定，我会出手的。这么决定了，我要做国际化的项目，没空管国内业务。”沈投入到《沿齐次曲线的强异积分算子的一类有界性解析》的国际化课题项目，国内业务一撒手，全扔给欧叶了。于是欧叶开始起草作者方的第二版反馈意见，沈让她死磕到底，那她死磕到底。又到了日常服药时间，欧叶磕了两粒药丸，斗志满满的进入死磕模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