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猜得没错,老狐狸夏崇宗如今正面临着一个极为艰难的局面.西夏原先是臣服于辽国的,但是随着大辽的式微以及金国的崛起,西夏的风向已慢慢转了过去,崇宗在这些年里一直以老糊涂昏君的面目出现,朝中大权尽落萧家之手,这归顺金国的主意自然也是萧太师推行的。崇宗并没有反对,而是很顺从地倒向了金国,因为现在时机未到,他只能忍,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金国在向大辽宣战时派出了使臣来西夏,提出要求让西夏出兵大宋边境,因为宋辽有联盟之约,这么一来可以制约大宋出手。只是金国的意思原本也只是牵制住宋军而已,却没想到萧太师居然直接下令攻打兰州,金国对此并不介意,反正他们的目标只是大辽,宋夏打不打都和他们无关,但对崇宗来说却是完全不同的意思。可以想像的是,西夏一边要协助金国北上攻伐大辽,一边要分心进攻大宋,同时还要小心翼翼不能损失过大,以免将来国家元气大伤而被金国或是大宋占了便宜。这只是表面上的一部分危机,而对崇宗来说还有一个更大的困难,那就是萧家。徐子桢还有一点是没猜错的,西夏世子的死就象一根导火索,迅速点燃了西夏宫内纷争的开端,因为萧后确实有个儿子,以她的手段和地位,另外有整个庞大的萧氏家族的支持,这新的世子之位是必争无疑的,哪怕她的儿子才只有四岁。有些事连于歧都不知道,就比如李珞雁如今的安危问题,萧家正在全力以赴争夺世子之位,哪还有空来管她这个离家多年的野路子公主?崇宗会求和停战这不希奇,但为什么这次连萧家也没反对?难不成真为了萧玄那废物?徐子桢反正不会相信有这么简单。正想到这里,那西夏二皇子将两份黄绢所制的卷轴放到了桌上,微微一笑道:“贵国若是应允,这停战协议即日便生效。”人家都已经这么直接了,温承言哪还有不答应之理,不过话说回来,这么简单的议和在他的印象里还真没见过,特别是西夏此次并没有实质上的大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双方在协议上共同落了款,各持一份收了起来,由于银两马匹所涉较多,当日已来不及交换,于是约定了明日午间再于此处相见,宋方将三名俘虏交还,西夏将银两马匹交付,那便两清了。一切进行得极为顺利,二皇子起身作礼便要告辞,温承言微笑着刚要相送一下,身后徐子桢却忽然咳嗽一声说道:“萧大人,且慢。”那位西夏的兵部侍郎萧也正慢腾腾地起身,准备随二皇子离去,听见叫他慢慢回过头来,眯着眼看了一眼徐子桢,这才说道:“这位小哥可有何事?”温承言没料到徐子桢会插嘴,照理说这种场面他没资格说话,虽说他是这场胜仗的第一功臣,可毕竟身无功名官职,他和种师中对视一眼,却终究没吭声,他们想看看徐子桢要说什么。徐子桢从袖笼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打开展示在萧也面前:“令郎尚还欠我五百两银子,既然你们就要接人回去了,那我也得把帐结一下。”纸上清楚写着几行字:兹欠兰州徐子桢公子纹银五百两整,周息三分利!落款是萧玄。欠银子?在场所有人都怔了一下,萧玄是被俘虏来的,一进兰州城就直接丢进了大牢,哪有什么机会欠徐子桢的银子?而且不说有五百两,这利息也太夸张了,周息三分,就是说一礼拜不还钱五百两就变六百五十两了,这不是高利贷,简直是抢劫了。徐子桢看出了众人脸上的疑惑,将纸条塞回袖笼里,毫不在意地说道:“前两日闲着没事与萧兄弟耍了几把,结果他手气不好,连着输,一不小心就欠了我这么多。”嘶……一不小心?温承言和种师中目瞪口呆,徐子桢居然会赌钱?而且还是找被俘虏的萧玄赌钱?这是明摆着坑他呢吧?同样的想法也在萧也的脸上表露了出来,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淡淡地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明日我一并带来。”徐子桢的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就象那种泼皮无赖占到便宜刮到好处般的神情,萧也表面上老眼昏花,但却将这一幕看了个真切。和谈结束,双方各自退去,从关外到城内的一路上温承言并没有问什么,以徐子桢的性子是不可能去牢里硬逼着一个俘虏赌钱的,而且还让他欠这么高利息的债,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徐子桢没有向温承言解释什么东西,回到府里后就直接告辞回了自己的住处,和谈结束了,明天就得还俘虏收银子了,包括他那份欠银,这只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成。萧也那老头看着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不过既然能代表萧家出来参与这场和谈,想必不会那么简单,希望他能看明白自己今天的表演吧。回到房里后徐子桢一头栽到了床上,衣服也不脱就这么躺着,眼睛瞪大了望着房梁。那位二皇子谈吐举止很得体,尽管是来求和的,却不卑不亢,既不会惹恼对手,又不至于丢了自己的身份面子,看来崇宗老头对他这个儿子的教导还是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下一任西夏皇帝有没有他的戏,另外……关键问题在于这次和谈是他与萧家人一起来的,也就是说他不是站在萧家一条船上。徐子桢心里再次审度了自己的计划,第一步的贪财样是装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明天在公众场合的借故发彪了,只要温大人对自己呵斥一声,那就是顺理成章地矛盾点,如果萧也老头够聪明,就会尽快来拉拢自己了。萧家,老子就不信你们有多少人能用,只要花钱就能带个战神回去,这买卖你们会不做么?西夏营中,萧也手捧着一盏茶,冷冷一笑:“徐家小子,只这般便想要诈老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