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你在说什么,让开!”换作平时,那汉子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但今天情况不同,一来身份不便泄露,二来现在已经激起了民怒,再不赶紧退走后果将不堪设想。莫梨儿依旧挡在他们身前,平伸双臂坚定无比:“不让,随我去见官!”“找死!”那汉子恶从心头起,眼中狰狞一现,掐住莫梨儿的脖子一撇,可怜莫梨儿身娇体弱,哪经得起那汉子的力道,顿时痛哼一声往旁边摔去。徐子桢猛然间惊醒过来,暴怒之下再顾不得别的,撒腿跑向莫梨儿,他脚下刚动就听身后弓弦响,两支长箭擦着耳朵边飞射过去,去势又快又疾,那汉子摔开莫梨儿刚要走,却不提防被那两支箭结结实实地钉在身后墙上。“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街角,那汉子被射穿了两条胳膊,丝毫动弹不得。徐子桢眨眼间就跑到莫梨儿身前,一把将她扶起,急声问道:“梨儿,你怎么样,伤着没有?”莫梨儿其实并没有伤着,只是一瞬间有点发懵,但当她抬头看见面前那张焦急的脸庞时,脑子里忽然间嗡的一声,世间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徐子桢大惊,莫梨儿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却不答话,难道是伤及头颅了?另外几个汉子在大惊之后已反应过来,叫嚣着围了过来,而大野和宝儿已到,一人一弓,弓弦大张,森冷的箭头对准了那几人,刚才那两箭就是他们同时发出,苏三则抡着熟铜棍护在了徐子桢身后,瞪着眼睛虎视眈眈,那几个汉子顿时吓得停住了脚。寇巧衣也赶了过来,迅速检视了一番莫梨儿身上,却发现并没有伤,只是身上摔脏了些而已,她愕然之下很快醒悟,悄无声息地闪到了一边。徐子桢顾不得旁边有许多人在看,焦急地抓着莫梨儿的胳膊摇晃着:“梨儿,你别吓我,说话啊!”莫梨儿忽然眼圈一红,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反手一把抓住徐子桢,颤声道:“徐大哥,是你么?果真是你么?”徐子桢长长松了口气,能说话就好,脑子没伤着,赶紧连连点头:“是我是我!”莫梨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猛的抱住了他,就象积蓄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宣泄,徐子桢胸前的衣襟瞬间湿透。徐子桢心里又酸又苦不知什么滋味,只是轻拍她后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我来了就没人能欺负你了。”可是他越是这么说莫梨儿就越哭得伤心,徐子桢手足无措,视线一转看见莫梨儿的发髻又想起她已成亲的事,心里陡然间一痛,想要松开手却又有些不舍得,就此纠结了起来。苏三眼角余光正偷看着,却见那几个汉子忽然低声耳语了几句猛的四散而逃,她顿时跳了起来,大喝道:“站住!”话音未落棍子已飞了出去,正中一人的脚踝,哎哟一声痛呼那人就摔倒在地。大野宝儿弓弦齐响箭无虚发,剩下几人全都应声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苏三气咻咻地冲过去胡乱踹着,嘴里骂道:“跑,姑奶奶让你跑,看我不打断你们的狗腿!”说着抡棍就真的要砸。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声怒喝:“住手!”苏三一愣,转头看去见是一个富态的中年人,穿着件宝蓝色的袍子,正中人群中大步走来,在他身后紧跟着几个捕快。“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尔等竟敢行凶伤人?”那中年人怒目瞪向苏三。几个捕快直向苏三走去,掏出铁链不由分说往她脖子上套去,苏三轻轻一闪就躲了开来,几个捕快大怒,喝道:“还敢拒捕?”一声暴喝从旁传来:“拒捕你妹,看明白了没有就乱抓人?”捕快们素来心高气傲,谁听得下这种话,几人顿时勃然大怒,转眼看去只见一个器宇轩昂的青年站在街边,身旁站着个哭得梨花带雨般的少妇。“你说什……”一个捕快刚瞪眼喝了半句,旁边另一人忽然猛的捂住他嘴,接过话头低头哈腰地赔笑道,“是是是,小人们看错了,还请公子爷勿恼。”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捕快的态度转变惊得愣住,那个富态中年人最先回过神来:“秦捕快你……”“兄弟们尚有公务在身,这儿的一切纠纷还请去府衙,告辞,告辞!”那秦捕快退的比来的还快,话刚说完就拉着同伙退得不见了人影。来到无人处时那被捂住嘴的捕快低声问秦捕快:“秦哥,那人有大来头?”秦捕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连摇头:“上回你不在衙门,所以你不认得,这位爷可是大人物,咱们招惹不得,走走走,这事权当没看见。”他可没忘当初那青年趾高气昂进开封府衙的情形,连知府大人徐秉哲都对他恭敬有加,象他这种小小捕快又算什么?……捕快们的仓皇退去让围观百姓们一阵哗然,富态中年人一怔之下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名字,顿时暗吃一惊:“难道他是徐子桢?不是说他已死在河北了么?”徐子桢拍了拍莫梨儿,示意她先冷静一下,随即看向那中年人,冷笑道:“怎么,你是他们的主子?”中年人定了定神,拱手道:“没请教这位公子如何称呼?鄙人乃长兴记二掌柜秦阳,这几个乃是我店内伙计,不知今日如何得罪公子,还请示之。”徐子桢眉头一皱,长兴记,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哪里见过,他仔细想了想忽然记了起来,当日在苏州时,他在阊门外的河里摸上了一艘船,就在那船上救下了李珞雁,要是没记错的话那船上插的旗子就是汴京长兴记。那艘船上明的装着油酱之物,暗中却做着运送民女的勾当,显然这长兴记和王黼之流有极深的关系。徐子桢暗自冷笑,还没来得及去找就自己撞上门来,说不得,新帐旧帐得一起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