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徐子桢不由得一怔,还是身旁的燕赵拉了他一下才回过了神,一撩袍服跪了下來,那边蒋院长急忙令人安排熏香案几,赵构站到上首,展开一幅明黄色卷轴。“朕已察知,徐卿前次赴京觐见中途遭逢山贼,故着应天尹康王赵构……”圣旨依旧是骈四骊六冗繁拗口的玩意,徐子桢听得很是吃力,不过这一开头的这段他听明白了,赵佶说他已经知道上次你徐子桢是遭了山贼了,所以我不罚你,这回让赵构给你代领赏赐。徐子桢的嘴边不禁露出了冷笑,心中暗忖:“老子就不信你不知道那是你儿子赵杞和老贼王黼干的好事,山贼。呵……”他很想找齐人手进京把王黼和赵杞做了,但是想想金兵已经南下,他们的时日想必不多了,犯不着再去浪费这精力,到时候等他们临死时去当着他们的面挤兑几句更解气。徐子桢想着想着就走了神,却沒发现赵构已经宣读完圣旨,在上首盯着他看,眼中带着一抹无奈之色。这小子,接圣旨的时候还能走神,恐怕从古到今找不出几个人來。高璞君在身后急得直咬牙,左右踅摸了一下找到块石子,远远丢去正中徐子桢后脑勺,徐子桢被打才惊醒过來,哎哟一声摸着脑袋抬头,刚要回头骂娘才发现赵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徐子桢大感尴尬,这一走神也不知圣旨读到哪儿了,读的什么东西也不知道,偷偷扭头一看,却赫然发现周遭那些学子也好夫子也好,全都一个个目露羡慕之色,而再看高璞君温娴等人,发现他们全都面带激动欢喜,显然七爷刚才读了什么好事。赵构摇了摇头,轻笑道:“子桢,你还发什么愣。圣上于律外钦赐你功名,如今你已再不是白身,而是举人了,还不快快叩谢圣上隆恩。”徐子桢这下真的被吓到了,钦赐功名。举人。这不是在开玩笑吧。自从來到这年代后他已经弄清楚了,宋朝别的职业都不如读书人,所谓士农工商,士就是雷打不动的第一,可见读书人的身份有多尊贵,但是同样,要想在读书上出人头地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北宋年间读书人不知凡几,可真正能中举的都是个中翘楚,这是绝对做不得假的。现在赵佶一句话就送了自己功名,别人要十年寒窗熬出來的机会,自己轻易就得來了。难怪那些学子夫子都一副见到自己拣了银子的模样。赵构又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徐子桢一个激灵,赶紧磕下头去,口中山呼万岁:“谢陛下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当口多少双眼睛看着他,徐子桢已经來不及去多想赵佶此举的用意了,当然这事明摆着,肯定又是赵桓在他爹面前忽悠的,先给自己弄个功名,等他登基继位后可以顺理成章再给自己封个官职。要是换作别人,这无疑是个让人感激涕零从此甘心卖命的举动,但徐子桢太清楚赵桓的意图了,无非是他看中自己“半仙”的身份以及暗中与金国少王爷的关系,以此來求得他的皇位坐得更长久。不过再怎么看穿,再怎么嗤之以鼻,谢总是要谢的,不说别的,徐子桢知道自己以后走到街上别人见他不能叫公子,而要叫老爷了,社会地位一下就上升了,啧啧……赵构将圣旨交给他,并沒有再说什么,而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徐子桢当即会意,轻点了一下头。两人在这一年间里已培养出了很深的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意思,比如现在,徐子桢就明白了赵构是要他有空的时候去见一见他。赵构走了,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又活跃了起來,蒋院长眼中带着赞赏与欢喜,嘴上打趣徐子桢:“以前你白身时常自课时瞌睡,如今有了功名不知可会睡意稍减。”徐子桢嘿嘿一笑:“睡不睡我不敢说,不过以后我保证不打呼噜行不。”顾易先生笑着凑趣道:“所幸子桢未入堂授学,不然学子翘首观望,先生案头酣眠,倒也别有一番雅景。”一众学子在旁哄堂大笑,但显然都是带着善意的,徐子桢如今在他们心中已经超脱了一个普通学子的身份,甚至院中不少夫子都有所不及,睡觉又如何,在他们看來根本不算什么。这时高璞君忽然冷不防插嘴道:“其实徐子桢未必不能授学,他之所学另有高明,若能设下一课对书院不无好处。”满场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愕然地看着高璞君,蒋院长与顾易先生对视一眼,却沒露出惊讶或是鄙夷的深情,反倒是陷入了沉思,不过片刻工夫,蒋院长点了点头,说道:“易之居士所言极是。”顾易先生也道:“老朽亦以为然。”徐子桢象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天灵盖,嘴巴张得能塞进整只鸡蛋,半晌才吃吃地道:“开什么玩笑,让我授学。我……我能教什么。”这不是天方夜谭么,高璞君胡说八道也就算了,蒋院长顾易先生俩老头竟然也赞成这馊主意,这是应天书院,是国子监,不是乡下民办私塾。谁知道蒋院长与顾易先生低声交谈几句后就转头对现场的学子和女学们大声问道:“今日原辰时二刻顾夫子论理学改作徐子桢授课,课堂暂时订于大观礼堂。”说完转头对徐子桢笑眯眯地说道,“我若是你,此时便该先想想片刻后该说些什么。”徐子桢沒想到蒋院长这么快就一锤定音了,顿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什么都沒准备让他说什么去。再说他也沒想过有朝一日会当老师,他也不是这块料啊。他刚气急败坏地要再理论,高璞君忽然背后捅了捅他,轻声道:“笨蛋,如今书院内有千余学子,还不快应下。”徐子桢刚抬起的手定在了那里,眼前忽然一亮。对啊,为毛不答应,多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