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看了一眼身边的苏三,还有不远处的水琉璃,刚认识不久的鱼沉大师,天下会群雄,还有那三百个器宇轩昂的学府兵,心中忽然说不出的宁静与轻松。陆薄言说大野能救,那就肯定能救,他的心已经放了下来,还有玄衣道长和徐沫的遗体也还在群雄身后背着,并没有人放弃,既然这次河间府之行该做的都做了,那么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天下会群雄面面相觑,脸上全都露出了惊讶之色,他们都知道徐子桢的大名,也知道他和天下会以及玄衣道长的关系,所以他来河间府救人并不意外,可是现在他竟然要以一人之力引开金兵,以换得他们安然退去,这可是用命来做赌注。水琉璃飞身掠了过来,急道:“不行,金人大军在此,你独自入山简直九死一生。”徐子桢笑了笑,拉起她的手道:“我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你说我这辈子骗过你么?放心回去吧,在应天府等我。”他话音一落便不由分说将水琉璃推开,说道,“走吧,别磨唧。”水琉璃眼睛红了起来,还待再劝,却被路青拉住。“徐大哥让咱们走必有他的道理,莫要留在这里反成了他的累赘。”徐子桢对路青丢了个满意的眼色,不得不说路青是个聪明人,看事情比水琉璃的关心则乱要清楚得多,他说得没错,如果分开走他自有办法引开兀术的追兵,但如果非要一起走的话,那么多人反倒成了个显眼的目标,到时连他也逃不掉。燕赵走了过来,挥手道:“对,你们都走,我陪小徐就是。”苏三抄起棍子也站了过来:“我也一起。”徐子桢摇头道:“老燕带队回去,八百个学生一个都不准少。”说完不管燕赵答不答应都不再理他,又拉过苏三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苏三的脸色忽然一紧,接着有些变幻不定,但最终还是咬牙点了点头。陆薄言没过来劝什么,因为他还需要尽早回去守护住太原以及徐记商号,这是徐子桢一早就交给他的任务。燕赵跺脚道:“你个缺心眼,你……唉,老子走就走!”水琉璃的眼泪终于没能忍住,从眼中滚落到了脸颊,她深深地望了一眼徐子桢,说道:“徐郎,我等着你回来,保重。”她说完扭头就走,再不回头,她怕再多看徐子桢一眼自己或许就舍不得走了。从这里往前不多远就是个三岔路口,一条是通往半山腰的,然后转往太行山麓,另一条则往山上而去,远处能看得见一片茂密的林子,穿过林子再翻两个山头同样能转入太行山,只是路有些不太好走罢了。燕赵有高璞君安排的撤退路线,带着众人走的是半山腰那条道,这里条路并不宽敞,但还是会有被骑兵追上的危险,只不过坚持十几里山路便能转入羊肠小道,到时骑兵就失去了作用,而步下作战的金兵在山里的地势上绝不是燕赵和天下会群雄的对手,哪怕是那些学府兵都能完虐他们。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徐子桢抬头望了一眼,眼中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意,忽然转身就走,前进的方向正是另一条路,那条通往山上密林的路。当他一走,黑拓带来的那队骑兵顿时跳下马来,七手八脚地过来搬起了山峪口中的碎石,刚才他们不敢妄动,徐子桢就守在那里,谁过来谁死,但现在他们必须尽快清理这里,不然四王子来到他们的脑袋都要搬家。只片刻功夫追兵就赶到了,兀术果然在队中,他来到山峪口前看了一眼,皱眉道:“人呢?”黑拓的骑兵队中闪出一人,回道:“禀殿下,乱党从山腰退去,徐子桢独自上山了。”兀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看了一眼横死在旁的黑拓,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烦闷,徐子桢果然又赢了他一次,虽然玄衣那老道姑算是死了,可其他人全都被救了出去,而且他自认这次的计策已称得上绝无疏漏了,却还是被徐子桢逃了去。忽列儿跟在一旁,低声问道:“咱们追么?”兀术看了一眼山腰,天下会群雄早已消失,他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回去吧。”忽列儿一怔:“这……就这么放了他们么?”兀术道:“区区乱党何足挂齿,我本就只是以他们为饵罢了,至于徐子桢……呵,他要当孤胆英雄便让他去当吧。”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以为我不知道山上有片林子么?”……徐子桢已经穿行在了山路中,速度并不算太快,他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看向山峪口,但是可惜过了两个转弯后就被山头遮住了视线,连兀术什么时候到的他都不知道。总的来说这次的营救计划并不成功,因为玄衣道长还是身亡了,还有浪子回头的徐沫,也为了掩护他而付出了性命,想起这个他的心就有些揪着的痛。不过还好,水琉璃被他成功救了出来,而且他相信高璞君安排的撤退路线不会有问题,水琉璃他们肯定能安全回到应天府的,至于他自己,徐子桢没想那么多,因为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后他遭遇过不少险情,几乎每一次自己都曾考虑过退路,却每次都会发生意外,只是无论如何似乎老天都在帮着自己,让自己总能化险为夷。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徐子桢胡思乱想着,接着又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天下会中的内奸。内奸不知道有几个,但是徐子桢觉得肯定有一个主要人物,因为从几次消息被泄露的情况来看,这人在会中有着一定的地位,又或许这人在会中还有一批他的忠实拥趸。苏三的父亲兄长、玄衣道长,还有那些徐子桢并不认识的天下会豪杰,他们全都因为这个内奸而落入圈套含恨离世。徐子桢的拳头握了起来,暗暗咬牙,他发誓,只要自己这次能安然回去,就一定要将这个潜伏着的内奸找出来,千刀万剐!山路越来越那走,那片密林也越来越近,终于,徐子桢来到了林边,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