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我?老子敢来就做好了死在这儿的准备!”徐子桢呸了一声,回手揪住苗傅的头发,冷声道,“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来么?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八万人马,八万条命,大宋不易,苦了多年,能不造杀孽最好,姓苗的,你他妈明白我在说什么吗?”苗傅被揪得头后仰着,却没有露出痛楚之色,只是怔怔地看着徐子桢,他发现自己似乎错了,原本在他的印象里徐子桢就是个装神弄鬼的小人,可现在看来,徐子桢不是小人,他很大,胸怀着大天下。叛军该死,不管多少人,只要背着叛军二字的都该死,可徐子桢却宁愿选择单身闯来,单枪匹马,这得多大的胆色?虽然苗傅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徐子桢选择了捉拿他和刘正彦两个首犯。“我……”苗傅觉得嗓子有点涩。“现在给你们最后一条路,好好安抚你们的兵,开城投降。”徐子桢松开手,抬手指着在场所有人,缓缓说道,“听明白了,我说的是安安份份开城投降,不再有任何意外发生,八万人我要一个不落,一个不伤!怎么样,若能做到,我——保你们家人。”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低垂着头默不作声,这话他们听明白了,造反是灭族的罪,徐子桢敢说保他们家人,意思就是他们的死罪是逃不掉了,但能免于灭族,他们有点不敢相信,皇权在此,律法在此,徐子桢的这句保证能有用么?徐子桢冷眼斜睨:“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是在命令你们,你们要不愿意也行,城外有五十门神武大炮,应天府的城门能顶几炮?”众将领大吃一惊,齐齐抬头看他,神武大炮的威名他们早就听说过,当初诸国使节参观应天书院时就被狠狠震慑了一把,据说顶风都能打出几里远,何况这不是一门炮,而是有五十门,恐怕给整个应天府的地皮翻一把都够了。徐子桢一看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遂对云扬使了个眼色,云扬会意,指示其他各云家子弟解开部分将领的绑缚。被松绑的那十几人站起身来,揉着被绑的地方,怔怔地看着徐子桢,显然还没回过神来,徐子桢又一眼看来,冷冷地道:“还不滚?”“是是是……”那一众将领这才惊醒,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各自去安抚自己的麾下,准备一应投降事宜,没办法,两个首脑都被抓了,主要将领也还有一多半在人手里,本来造反就不是他们乐意的事,现在更是想反都反不起来的了,何况城外还有五十门神武炮。想到这个他们就跑得比平时都快,没人愿意尝试被炮炸成肉酱的滋味,何况徐子桢说了会保他们家人,他们自己就未必没活的机会了,只要把下边安顿好,老老实实的让张叔夜来接管不要再闹什么事出来,说不定就饶他们一死了也未必。于是营内很快就出现了这样一幕,每个士兵都集中到了一起,默默放下了武器,然后默默归成一队队站立着,偌大的一个个营中这么多人,竟然安静得没有嘈杂之声,一场被后世记载进了史书的叛乱就这么悄悄平息了。一个多时辰后,城门大开,徐子桢带着一众云家子弟押解着那二十多个叛军将领候在了门口,苗傅被押在最前头,身边还有个头脸带血昏迷着的刘正彦。一骑快马疾驰而来,看了一眼城门外的情景,徐子桢招手大声道:“去跟张大人说一声,事都解决了,过来接手,我在这儿等着。”那是张叔夜麾下的亲兵,是认识徐子桢的,听到这话在马背上行了个军礼,然后又飞速驰回,过了没多久一支大军开了过来,看旗号正是张叔夜,趁着人还没到,徐子桢回头看了一眼苗傅等叛军,说道:“待会儿先别乱说话,明白么?”众人一怔,随即大喜过望,混到这级别的不一定会打仗,但肯定听得懂好赖话,徐子桢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替他们想办法求个活路,他们哪还能不照办?一个个都点头如啄米,就连苗傅都默默地低下了头,不再犯倔。其实徐子桢这时候也暗暗松了口气,他自己也紧张,就怕叛军里有那种一根筋的,二话不说先把他宰了,那他就死得太冤了。一队人马从大军中越众而出,人还没到笑声先到,当先一骑老将须发花白精神矍铄,眉目间透着股沧桑,又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凌厉。“哈哈哈,小徐你可真是虎胆,单枪匹马就敢闯叛军大营,老夫可算是服了你!”来的正是张叔夜,在他身边的是张伯奋张仲熊哥俩,随后一支亲兵队伍,队前张字大旗迎风招展,威风凛凛。徐子桢张开双臂迎了上去,也笑道:“老张,几年不见想死我啦!”张叔夜驰到近前一跃而下马,和徐子桢来了个大大的熊抱,这种招呼方式在这年代无比怪异,他这还是跟徐子桢学的,至于老张小徐这样的称呼也都是被徐子桢给带坏的,不止是他,凡是徐子桢身边的人几乎都被他影响了,比如钱同致,比如燕赵,甚至韩世忠张叔夜。两人相视大笑,张叔夜扫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叛将们,重重拍了拍徐子桢的肩膀道:“你小子,八万人马就被你这么轻描淡写的给解决了,让老子情何以堪?”徐子桢苦笑:“你当我乐意干这事?这是人家大营,稍有不慎我就小命不保,可是没办法,我……”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张大人,借一步说话。”张叔夜疑惑的跟他走到一边,开了个玩笑道:“怎么?找我借钱?”徐子桢道:“不借钱,借命。”张叔夜吓了一跳:“借命?我的?”“嘿嘿,这哪儿能呢。”徐子桢笑容一收,回手指向那一众叛将,“我要借的,是他们的命,八万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