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这人，尽会给人添麻烦。”这时候，秋吉契里又开口了。不过，关于这件事，叶昭心想，他已经好好领教过了。“再问一次，要不要跟我到东京去？”既然已经领教过了，想要带她回去的心意也还是够坚决，叶昭干脆避开了她的话，直接又问了一遍。秋吉契里想了想，“那，就走吧。既然好处多多。”搞定的速度快到让人意外，完全没有多费任何的唇舌。这样也好，要是真的得推心置腹谈心外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虽然诱之以利这事儿算是已经干了。总之，要是真的得这么着的话，他可就做不来了。劝人的事叶昭做了，剩下的事就是上村勇纪的了。大阪跟东京到底也隔得挺远，在正式让她到东京去签合同之前，还是先由对这方面的流程门清的上村勇纪先和她说一下大概的细节。也就是到了这时候，上村勇纪才终于知道了带他来“公费旅行”的真正目的。“如果有疑问的话，”叶昭在旁边补充道，“也可以先回去和家人商量一下。”“这种事……”秋吉契里答道，“还是自己做决定比较好。”反正只是必要的客套话而已，再说她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人，又不是未成年，既然她这么回答了，叶昭也就不说话了。搞定了秋吉契里，这件从八月拖到现在的事，也就算是解决了一半儿了。至于真正的圆满解决，当然还是要等到真正签完合约以后才行。“叶昭桑特意来找秋吉，原来是为了签下她？”俱乐部老板恍然大悟。“是的，”叶昭笑笑，“老板这里卧虎藏龙啊。今后如果有什么好苗子，还请帮忙引荐一下。”“没问题。”老板应承下来，接过上村勇纪递上的名片。谈完了合约的事，俱乐部的老板邀请他们留下来看之后的演出。叶昭看看手表，婉拒道：“今晚说好了要回东京去，不尽快出发，就要来不及了。”“工作还真是辛苦啊。”俱乐部老板感慨了一句。离开了俱乐部，叶昭和渡边陆道别：“那我就告辞了。”“有机会的话，再到这边来玩吧。”“我也正想这么说，”叶昭道，“虽然京都是座让人留恋的城市，偶尔也请和直子小姐一起，带上由纪再到东京去吧。我会好好招待三位的。”渡边陆应允下来。叶昭和上村勇纪又乘新干线从大阪返回东京。早上是广岛，中午是京都，紧接着是大阪，现在则向着东京前去……这样的移动速度，也就是身在现代社会才能发生的“奇迹”了。某一瞬间，叶昭还因此联想到了本能寺之变后，在六天的时间里急速大折返，取得了获胜时机的羽柴秀吉。回到东京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三十分了。完成了奇迹般的大折返之后，在走下站台的那一刻，长途跋涉的副作用：累，也跟着显现出来。在车站前，叶昭和上村勇纪就地分别。在拦出租车之前，他看了看时间，先找了处电话亭，投入硬币，拨通了坂井泉水的号码。不过，她家里的电话并没有人接，再打手机，同样没有接通。叶昭想了想，重新拨了第三个号码。这一次，立刻就被接了起来。“今井小姐，”叶昭报上家门以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非常热情。简单寒暄了一下以后，叶昭问道：“坂井小姐在录音吗？”“是的，”今井小姐语气停顿了一下，大概是在确认时间，“第一轮录音刚开始不久。”“唔，谢谢。”果然猜中了。放下电话，叶昭拦了出租车，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转道去了趟六本木的录音室。果然，在有工作被提上议程的时候，想要见到坂井泉水这工作狂，去录音室准没错儿。“好久不见了，今井小姐。”“确实，有一阵子没有见面了。”在录音室外，叶昭和今井小姐寒暄着，“上次的事真的很谢谢。”“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值得道谢的事，说这么多次谢谢，让人怪不好意思的。”叶昭笑笑，指了指门口的方向，“一切还顺利吧？”“今天的话，暂时还不知道。”今井小姐说，“不过，前几天的录音都很顺利。”抬起手腕看看时间，“还有大概一个小时。”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叶昭，“您看上去风尘仆仆的。”“因为本来这一整天就都在不停的由西向东移动。”叶昭和她开玩笑，“简直就是率军从西往东大折返的羽柴秀吉。”今井小姐对这方面好像不太拿手，想了想，才问：“是说本能寺之变？”“没错，这可是秀吉一生命运的大转折。”“是吗？这些我都不是很清楚……”今井小姐半知半解的点点头。“没关系，说得出‘本能寺之变’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今井小姐“唔”了一声，表情有点纠结，“总觉得，好像被您给小瞧了。”“那是今井小姐的错觉。”叶昭笑道。“姑且先相信您吧……”虽说如此，还是一副有点纠结的样子，从这点来看，她似乎是很怕被人当成笨蛋的那种类型。这么闲聊了几句，叶昭说，“既然坂井小姐还在录音，我就不打扰了。”翘起拇指，指向相反的方向，“我去录音室。”反正坂井泉水还在工作，他也不妨趁这点时间，干点儿自己的活。健康的关系，就是各自有各自的事可做。进了录音室，工作人员先建议他，“……刚刚才结束了演出，新曲录音的话，不妨稍微休整两天之后再开始。”“并不是为了录音才过来，”叶昭解释道，“是刚好有想要做出小样的新歌，所以过来借用一下录音室。”“又有新歌？”录音师说，“您还真是精力旺盛。”“还好吧。”叶昭随口回道，找到纸笔，还有便携式录音机和吉他。不过，这首歌是新歌不假，严格来说的话，却并不是突然想要做出来的，而是早就已经胸有成竹，并且已经弹过一次的一首歌。是在刚刚搬家过去和坂井泉水做邻居的那天，请她到自己家里来做客，却闹了个大乌龙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时候，他曾经弹过这首歌。从广岛离开之前，和她在电话里说“自带背景音乐”的时候，他再一次想起了这首歌，并且准备把它做出来。录音机先暂时放在一旁，吉他则调试好琴弦放在脚边。叶昭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的写写画画。因为早有把握的缘故，他很快就敲定好了歌曲的骨架，往里面一点点加入血肉，将这首歌曲慢慢补全。期间，他不时拿起吉他试弹着，确定曲调与和弦。把曲谱扒了出来之后，叶昭看看时间，离坂井泉水的录音结束，还有不太到十分钟。暂时先放弃了把小样录制出来，他起身去了坂井泉水那边。到门外的时候，刚好又和今井小姐碰了个正着。她手里捧着泡好了茶饮的杯子，不用说，是为坂井泉水准备的。见到他，今井小姐提议道，“录音马上就要结束了，您要不要进去等？”“这么做有点失礼吧？”叶昭故意道。“别人做的话，是有那么一点失礼啦，”今井小姐说，“不过，如果是您做，我想是不会的。”“是吗？”“当然，”今井小姐笑了笑，调侃道，“反正这样的事您也做过不少次了。”“被今井小姐这么一说，反倒更加不敢进去了。”叶昭和她开玩笑，“而且，既然马上就要结束，稍等一下也无妨。”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今井小姐对他这次的三连号巡演颇感兴趣，当然，比起巡演，她更加感兴趣的，应该是可以公费旅行这件事。从她被坂井泉水叫上一起去纽约的时候那个兴奋劲儿看的话，她也十足十是个喜欢到处乱跑的。稍微说了一点关于巡演的事以后，今井小姐感慨了一句，“刚刚才结束了巡演回来，就马上开始录音，还真是辛苦啊。”“其实，并不是过来录音。”叶昭向她解释了一下，“只是借用一下录音室而已。”今井小姐点点头，“原来如此！”又有些好奇，“是有了新曲吗？”“差不多吧。”叶昭回道。坂井泉水结束本轮录音的时间比预定的稍微晚了十分钟。等到结束了这轮录音，叶昭和今井小姐一起进了录音室，见到她的时候，叶昭笑眯眯的和她打起了招呼。“晚上好，姐姐。”光看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刚下了新干线，特意跑过来见她的，倒是跟平常那种工作累了跑过来串门的状态差不多。面对突然出现的他，坂井泉水稍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晚上好，叶君。”语气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好久不见了。”看到这笑容，叶昭心想，简直像是跳进了温泉浴池里。两个人各占沙发的一头坐下来，坂井泉水问他，“叶君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叶昭看看手表，“差不多是两小时之前吧？”说到这，他心想，今井小姐要是在的话，估计得来上一句：“那岂不是刚回来就打了电话？”不知道是不是叶昭的错觉，总觉得，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这位今井小姐好像挺喜欢给他送点助攻什么的。说曹操曹操到，刚才心里惦记完今井小姐，她立马进来了，把泡好的茶送到叶昭面前，“请用。”“谢谢。”叶昭欠欠身。今井小姐笑笑，又把另一杯送到录音师岛田胜弘那里。叶昭岔开话题，“姐姐的录音进展如何？”“倒是还好。”坂井泉水想了想，回道，“不过，虽然录音已经开始了，但是，歌词方面，却还有点拿不准的地方。”“能看一下谱子吗？”叶昭问。“可以哦。”坂井泉水起身，到录音间去，把谱子拿过来，递给他。“名字是《don'tyousee!》啊。”叶昭扫了一眼标题，说道。“是的……还好吧？”坂井泉水征询他的意见。“我觉得相当不错哦。”叶昭回道，继续往下看。和后来的他所接触到的成品相较之下的话，歌词部分，确实是还有那么一两处地方有所不同。这样倒是也不奇怪。玩票的歌手或者偶像们，可能就是拿到什么，就原封不动唱什么，完全不会去考虑更细致的问题。但是对认真做音乐的音乐人来说，录音的过程里进行二次创作都不是少见的事。尤其对坂井泉水这个亲口说出“重视语言”的人来说，反复推敲，不断修改，然后通过歌词将心中所想传达给听众，这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也是她录音当中的一部分。何况现在，她的制作人就是她自己，没了顶头上司，更是坚持自我到底了。“挺好的。”叶昭慢慢说道，“就现在看到的这些，就非常好了，用词也很……”他想了想，用了“考究”一词来形容她的歌词。“至于那些拿不准的地方，我想，如果是姐姐的话，也绝对能圆满解决的。”叶昭鼓励她。虽然以《不要认输》成为了国民歌手，不过，实际上，坂井泉水本人并不是那种自信满满的类型，这是叶昭在和她相处的时候感觉到的。所以，鼓励了无数人的她，在这种稍微有些拿不准的地方，也比任何人都需要被鼓励。“谢谢，听叶君这么说，安心许多了。”坂井泉水笑了一下，神情果然放松了许多。“对了，”叶昭向她确认道，“稍微占用姐姐一点时间可以吗？”“可以哦。”没有犹豫，也没有问“什么事”，坂井泉水立刻回复了。“是这样，刚才做了首新曲子，想要请姐姐听听看。”叶昭说。“新曲吗？”坂井泉水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是的，我保证姐姐是第一个听到了这曲子的人。”叶昭一语双关。不过，这话中的玄机，还要等到她亲耳听到了这首歌的时候，才能够明了。想到这，叶昭把手里的谱子递还给坂井泉水，邀请道，“走吧？姐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