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终究还是搬出了太守府,不过当晚的鹳雀楼之宴,他还是去了。他不看好赵元楷的未来,该撇清的要早撇清,免得受了牵连,却也不必马上便拒人千里之外,平白得罪一位封疆大吏。饮宴之后,李鱼便回了馆驿,席间蒲州官绅、有头有脸的人物尽数出席,对这位政坛新星都很殷勤,李鱼左右无甚要事,也就多贪了几杯,哼着小调儿往馆驿中一走,陈飞扬对驿卒交代一声,便把李鱼领到了给他安排的房间。馆驿确实还在修缮当中,不过已经快完工了。等皇帝一到,皇亲国戚、权贵大臣要随行一大批人,总不成让那些达官贵人住在馆驿里还嗅得到油漆味儿,是以馆驿必须赶在皇帝出京前就完工,留出几天散味儿。李鱼的住处在最早完工的一片院落间,又是上风头,所以气味尤淡。他对气味又不是特别敏感,回到房间先喝了两盏温茶,见帷帘后边还给他准备了浴桶,不禁暗赞深深静静心细。袍带鞋袜一一脱下,在浴桶中泡洗一番,擦干净了身子,便“屌儿郎当”地走进卧室,往床上一倒,拉过柔软丝锦的被子往腰间一搭,便酣然睡去。五更天,雄鸡一唱,东方日升,李大官人只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叫什么叫,便该把你宰了炖汤!”日上三竿时,李大官人方自施施然出了房门,神清气爽,一派贤者风范。“小神仙醒啦!先用点早餐吧。”陈飞扬迎上来招勤相询,陈飞扬对他的称呼不太确定,也会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同有所改变,不过最多的时候是称他“小神仙”,虽然旁人对此称呼有些莫名其妙,但这叫做资历。旁人谁有资格称他一声小神仙的?包继业这一路真正出了大力,是小神仙手下最得力的人才,对他二人也是格外的不同,为何对他二人另眼相看?陈飞扬心里明镜儿似的,所以但有机会,还是以“小神仙”相称,这样叫着亲。“嗯!吃点早……午餐吧。两位姑娘不用管了,由得她们睡去。”“是是是,狗子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有小郎君的吩咐。”李鱼嗯了一声,想到西城外那个不省心的,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其实他打发狗头儿去西城外盯着,本没报多大希望,相信杨千叶既然撞见了他,定然溜之大吉。今天狗头儿再去,定然会已不见了杨千叶,再迟一会儿就会回来了。李鱼是这般想的,可狗头儿却没如他所料一般很快回来,直到日蒲西山,狗头儿才回来。李鱼听他一说很是讶然,大大出乎他之所料,杨千叶今天居然还去西城施粥了,而且在那一待就是一天。“难不成杨千叶这一遭不是为了皇帝而来,而是为了招揽流民募兵?不能啊,这灾情不严重,受灾的只是一个地方,难民有限,纵然是地方官救灾不力,也不至于酿成民变,即便是闹出什么风波来,如此小的规模,也可以迅速平息。杨千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是我错怪了她,她真的只是为了救灾而来?自西城外收了粥棚,杨千叶带着墨白焰回城,刻意快马转过几条巷子,确认没有人追来,这才拐向真正住。杨千叶道:“罗霸道和纥干承基那厢如何了?”墨白焰道:“纥干承基回长安请太子想办法弄床弩去了,罗霸道还在四下闲逛,想再找找适合下手的地方。”杨千叶道:“他二人虽然莽撞,其实也算粗中有细。起码明白,这样大事,要对太子晓以利害,说服太子,须得有个好口才。罗霸道不成,纥干承基尚可。”墨白焰笑道:“姑娘说的是。只是,那李鱼已经发现了姑娘,姑娘还在西城外现身,这合适吗?要不要就此隐遁行踪?”杨千叶道:“不必!我若藏起来,必然引起他的疑心,那时再四处寻我,可不麻烦?现如今我们需要等着长安消息,闲着也是闲着,且就每日赈灾行善吧。他一定会派人盯着我的,叫他摸不着头脑最好。”想到自己也能摆李鱼一道,弄得他满腹疑惑,杨千叶心中生起些许成就感来,不由得浅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