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人不曾推广水车就是这个原因,水车如果在会做的人手里可能花费不高,几百银子就做出来了,在生手的手里要花费十倍的钱才制成,往下去倒是越来越省钱,可张瀚的地就是这些,确实有些不值和浪费。张瀚笑道:“舅舅只要继续做下去就行,别的事不要你操心。”他也摸清了两个舅舅的脾气,常进全经商的本事比较大,脾气也大,利欲心也重,常进有就是一个标准的工科男,能给他事做他就高兴,最好除了技术上的事别的都不要他管。果然,常进有很高兴的道:“瀚哥这么说就好,果然你一回事事事都顺心,我越看你越欢喜。”张瀚微笑不语。……晚风徐徐吹来,天空渐渐布满璀璨的星星,皎洁的月光也升上来,不远处的田野里飘着几朵鬼火……张瀚摇着蒲扇在院中和杨秋等人说话。“王发祥做事很得力,给他去信,就说我夸奖他了。”张瀚摇着扇子,天很热,用这玩意也只是有胜于无罢了。王发祥新收集的情报刚刚送到,里头有邸抄,辽东和蓟镇宣大的塘报都有,林林总总的十分详细。叫张瀚惊喜的就是这人还收买了不少朝官家里的人,打听到的小道消息比官方的更多,其实也更准确。朝中的动向就是各党现在都支持熊廷弼,估计老熊离上任的日期不远了。熊廷弼本身是楚党,和方从哲的关系也很密切,最关键的是他和东林党的人私交很好,比如和杨琏的关系就很亲密,两人私交甚笃。不过东林党内部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想举荐袁应泰。袁应泰是东林党的中坚成员,从地方上干了几十年才到朝中,是一个很懂实务的官员,现在是兵部侍郎,东林党觉得消灭建奴的功劳可以由袁应泰抢下来,这样将来最少部堂有望。同时东林党还在扶持王化贞,预计会在广宁设巡抚,由王化贞担任此职,这样把广宁做为辽阳和沈阳的后劲,王化贞很有边才,在东林党内部风评很好,人家都说他是能驾驭北虏林丹汗和炒花的人,能力十分强悍。张瀚看到这些情报的时候,脸上神色很复杂。他的神思仿佛飞回到白山黑水之间,他知道这些官员都是糊涂蛋,对东事完全不懂,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一个个想当然,还沉浸在皇明上国的迷梦之中。另外的消息就是努儿哈赤已经起兵向开原和铁岭一带进兵,具体的战况还不知道,京师那边也就是刚得到消息而已。“一团乱麻……”张瀚看完这些东西,感觉心绪很乱。现在的大明就象是没有掌舵的人,凡事都乱糟糟的,大臣们分党结派,不是本党就是仇敌,只有少量的妥协也只是为了党派和自己的利益,不是为了国政。方从哲这个首辅秉政无力,任人胡闹,地方上也是文武不和,彼此攻讦,武将也分门别派,将门势力盘根错节,都为了自己的利益打算。“还是先顾自己吧……”张瀚收起精神,打量着眼前的人们。他和李慎明还有孙敬亭都分别密谈过,大的方针已经定下来了。分几步走,在李慎明那里走私是重中之重,他对张瀚入军籍当巡检当然赞同,不过是出于护卫官道和保障商路的考量,张瀚当了巡检,可以顺理成章的建起自己的私人武装,保护商队就更容易,也很容易打掉不服和裕升的对手。入籍,为官,建立名为弓手的私军,这是和李慎明商量的近期内的大事。和孙敬亭商量的就是把矿工分批吸引来当弓手或镖师,充实这边的队伍,扩大农庄的范围,大量买地,另外可以吸引大批的流民到农庄来当长工或短工,或是佃农,具体的做法和名义张瀚还没有确定。然后就是铸成各种铁器出售,比起生铁来,铁器更受欢迎。把杨秋叫过来,是为了重新梳理自己手下的组织结构,张瀚觉得现在的方式方法还太过原始,也太和风细雨,往下去他要争取更多的时间扩充自己的实力,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挑了五十个人,全部是心狠手辣的好手。”杨秋慢慢的说着,梁兴在他身边,对杨秋的话并不怎感兴趣,张瀚已经叫梁兴和杨秋等人都入了军籍,梁兴是预定的巡检弓手的统领之一,责任很重,没有兴趣再过问杨秋那边的事情。“你想谁来管这几十个人?”张瀚问杨秋,接着又道:“挑的人也不是一定留的下来,要经过特别的训练。”杨秋很干脆的答道:“职下建议用王勇。”梁兴这才抬了下眼,看了看杨秋。王勇这人颇有心计,是梁兴带出来的,与梁兴的关系更为密切,新成立的机构表面上还是杨秋管辖,其实是张瀚直管,等于分出来的一个新的部门,杨秋没有派自己人,提了王勇,这倒出乎梁兴的意料之外。“很好。”张瀚道:“杨秋你领的人以后就不要叫镖师了,称为内卫司,你是主管,内部分为总务、财务、情报、行动,若干局,按区域划定分局,设定百总,象王发祥,日后就是京师分局的百总。”张瀚回来后感觉现在分店太多,光是分店掌柜副掌柜就有过百人之多,每个分店分别向周逢吉等人负责,管这么大一摊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张瀚打算把分店按区域分成十来个大区,各分店掌柜向大区掌柜负责,大区掌柜向总店掌柜负责,甚至可以把得力的掌柜提为总店副柜,分别对应某个大区,这样层叠架构,在目前的环境下,可以最有效的掌控一切。张瀚接着又道:“王勇带的新人手叫督查司,我亲自管,分为特勤组和外勤两个局,王勇先把外勤给立起来,特勤先就是蒋家兄弟撑着。人挑好了就直接到这边来,先住民房,我已经叫人勘察地址,准备兴建大的校场和营地,这里将来也是巡检司弓手们的驻地了。”杨秋和梁兴答应着退了出去,接着李东学走进来,他手中拿着烫出来的图样递给张瀚看。“用地三百来亩,校场就有五十多亩大,另外的地方有营房,靶场,火铳场,铠甲场,马车场,分别也有自己的地方,还有养一些牛、羊、猪、鸡的地方,从洋河引水过来,这样不管哪个地方用水都很方便。”李东学是十分老成干练的大伙计,原本张瀚要留他在白城,后来出了岔子,暂时不设分号,这样李东学被放在张瀚身边佐理杂事,他干的很好。莫宗通被派到了青城,在那里主持分号的事,将来可能任一个大区掌柜。张瀚道:“工、力足么?”这时正好李祥符走过来,接口道:“足的很,东主一天给男子一钱银子,管三顿饭,妇人和小孩来做杂活,不给钱管饭,附近村庄的男女老弱都很心动,瓦匠木匠我找了好几十个,工人怕有过千人,这点活,怕不要一个月就完事了。”“很好,老李这事做的很得力。”张瀚夸了一句,口中勉励道:“大家都一门心思把自己份内的事做好,咱们的和裕升和庄子都会越来越好。”……“陈掌柜,这帐怕有些不对啊。”田季堂翻着当天的日报帐,眉头皱的很深。“有啥不对?”被质问的是陈姓掌柜,也是阳和城和裕升分店的分店掌柜,周逢吉的一个远亲,也是在和裕升多年的老伙计,做事很普通,也是按资历升上来的,他看看田季堂,说道:“这事我向老李帐房直接交代,老田,似乎和你没啥关系吧?”田季堂明显觉得这帐不对,卖出去的货和收上来的银钱看着没差错,但数字明显不对,利润太低,但只要帐面上对的上数,他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等田季堂出去,陈怀礼哼了一声,也起身出门。陈怀礼出门后坐上了一辆板车,他以前只是个伙计,到哪儿都是走路,后来到分掌当了掌柜后买了头毛驴,当时稍有些身份的人出门多半是骑驴,也有骑马的,边郡地方马匹数量不少,很多人也会骑。后来陈怀礼和人搭上线一起捞钱,这大半年来家产已经过千两,这个数字在以前的他实在难以想象。如果是正常的月饷,陈怀礼一个月的月饷是十五两,这已经是提过几次了,每年年底还有花红,这收入已经不低,但人的欲壑难填,有了银子就想要更多,陈怀礼已经娶了三房小妾,最近还打算买地,阳和城比新平堡要大的多,他还打算在这里安家,再买个大宅子。陈怀礼到的地方是一个粮店,也卖些杂货,连铁器都有,天色已晚,不少伙计在收拾准备关店,陈怀礼直接进了内屋。“老常,你们那个田季堂又多嘴多事。”陈怀礼坐下后就气呼呼的说道:“又扯什么帐不对,我叫他烦死了。”老常叫常进宝,是常进全的族弟,听了陈怀礼的话,他笑着道:“田季堂就是那个脾气,我们家二哥也看他烦的慌,要不把他撵阳和这边来,还不叫他在我们店里,荐到你们和裕升去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