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情司的人早就准备跟进了,用审问贵族的办法来逼问,必要时连林丹汗也能刑讯,以找到东西为最要紧的事情。现在这玉玺直接出现在自己眼前,周耀并不是很高兴。越是身处高位,对这些死物就不可能寄托什么希望,但他感觉一阵放松,不管怎样,这一次的任务是圆满的完成了。等周耀两手接过玉玺时,四周欢声雷动。商团军人们使劲的高呼起来,察哈尔人的大汗被俘,诸多皇后被俘,长子被俘虏,大半的牧民和甲兵被俘,传国玉玺也落入了和记手中,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涌上人们的心头,叫他们感觉有一些神秘的事情似乎很快就要发生,将士们感觉兴奋和骄傲,也有很多期盼的感觉,在此时此刻,就用毫无保留的欢呼来表达出来了。如浪潮一般的欢呼声中,林丹汗面色惨白,冷汗淋漓,他已经简直就算是个半死的人了。此前大皇后和诸福晋带着额哲跑掉,传承薪火,这是他最后的念想了,没想到这些妇人根本不象平时说的那样忠于自己,什么外人靠不住,哪怕是叔父也靠不住,只有枕边人最为丈夫打算,最为忠心,绝不会叛离。林丹汗信用妻子们确实也是这样想的,蒙古历史上兄弟相残,哪怕是父子相残的记录也不是没有,更不要说叔父和远亲们了,用他们还真的不如用自己的老婆来的放心。这些叫他放心的老婆们,带着他的族人,儿子,还有最珍贵的宝物,争先恐后的来投降了……连看管林丹汗的军情人员脸上都显露出了同情之色,这些行动组的人可算是铁石心肠了,可想而知,眼前的林丹汗有多么凄惨。“早知如何,何必当初!”在一边的脑毛大台吉没有丝毫的同情之意,他啐了一口,骂道:“蠢蛋当大汗,不如没有大汗。换任何一个人当我们察哈尔人的大汗,都不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蠢货,蠢货!”头发灰白的老台吉喷了林丹汗一脸唾沫,接着戴上大帽,跟着一队猎骑兵走了。这位早早投降的台吉会和两个大总官一起,前往察哈尔白城一带的腹地,接收清查林丹汗一家的私产,料想有不少金银,几十万乃至上百万的财富也是有的。林丹汗这几年在大明勒索的现银就好几十万,这银子当然没有发下去,他是那种肯发银子给部下的人么?加上几十上百年的积储,这些财富原本是流失在西迁逃亡途中,还有一部份归了皇太极。现在察哈尔人没有西迁,也没有逃跑,大半的财富还在,和记算是能发一笔小财,没准能将军费赚回来。当然这是乐观的想法,财税司的田季堂要是听到了,准能把这么想的人喷一脸唾沫星子,财务方面做预算,从来是不可能把这种意外收入当正经收入纳入预算范围的。当然还有牧群和马匹,对战马多半是要收用,牧人用普通马就可以了,马越好就越是要归和记掌控。牧群会把林丹汗等大贵族在内的牛羊战马都没收一大部份,这当然是做为其抵抗的惩罚,也算是赔偿的战争经费。和记拿这样的钱拿的理直气壮,一点儿也不会觉得愧疚……打仗要花钱,你早不投降,多花了钱,就得罚你的钱来补偿我……相当强盗和浑蛋的逻辑,但对弱者和输家来说,难道还敢拿起刀枪再拼一把?对普通牧人的牧群,不再象以前那样抢掠走大半了。每家都会取走一部份,但只是皮毛。土默特人当年被弄的太狠,到现在还没有恢复牧群数量,诺大的草原放着几十头羊的场面在右翼那边太常见了。还好和记赈济过好几次,帮助他们度过冬天和春荒时节,又以工代赈,蒙古男子可以做工,挖矿,修路,也能到农田里做活。想每一次都不劳而获是不可能的,和记最低能保障不能叫大片的牧区变成空地,大量的牧人和他们的家庭饿死,这是不能允许出现的情况。除此之外,如果牧人懒惰,造成自家的贫穷困苦,就算和记抢过他们的牧群,对这样的人也是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的。经过几年的治理,西部以青城为核心,抵安固里淖,南抵尚义堡的大片区域已经恢复了元气,生机勃勃,比开战之前还要繁荣富裕很多。蒙古人的牧群没有恢复,很多人干脆就不放牧了,给和记打工扛活,赚一些快钱。有的则进了屯堡开始学种菜,他们都有一把子力气,种菜也不是什么过于高端的技术活,这些鞑子学起来也很快。还有的在各兵种里效力,也有当辎兵修路的,也有愿意跟着商队当护卫伴当的,一共才十几万丁,除了继续坚持放牧的,剩下的丁口和记也很容易就消化了。但对察哈尔人,还是要给他们相当基数的牧群,不然一下子多出七八万张嘴,和记一下子消化不掉,还不如留给他们相当数量的牧群,分散开来,休养生息,将来也算是可持续的税赋来源。那些台吉和贵族们当然也征税,不然哪有大把的银子拿出来去修庞大辉煌的佛寺?台吉们的特权当然得让度到和记手中,留下他们的性命,给基本的供养就算恩养了,要不然在战时,一刀宰了,还能有谁不服?当然也是现在和记的收入增加了,不惦记那些羊群了,要是前两年,肯定有多少抢多少,然后赶到张家口和京师一带给卖了,换成银子才是真的。额哲和娜木钟等人献了玉玺后就没有什么用处了,加上有脑毛大等人去收拢残余牧民和接管察罕浩特,周耀决定立刻派人把林丹汗一家送到受降城那边去。娜木钟与额哲等人一下子跑到马车那里,众人见林丹汗晕了过去,吓了一跳,忍不住高声哭叫起来。……进入六月之后,草原上迎来了最好的季节。哪怕是半夜也不会太冷了,当然还是要裹着皮袄子才能睡的舒服一些,白天也有三十度以上,赶路的人却不怎么流汗,因为有风,并不闷热,人们骑在马上,在微风的吹拂下赶路,身体感觉凉爽,甚至就算热一些也无所谓,经历了太久的寒冷,人们身上积累的寒气到了盛夏时才随着热汗被排出来,所有人都珍惜夏日的阳光,因为大伙儿都知道并不长久。一队猎骑兵从蔚蓝的天空下驰近,发出沉闷的马蹄声响,他们很快又消失了,因为一直在纵骑赶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空蔚蓝,草地碧绿,各种野花开满了视线所及的地方,湖泊,也就是海子也涨满了水,因为前一阵子接连不停的下雨,把这些湖泊的蓄水区都填满了,湖光水色,漂亮的简直有若仙境。草原上有比汉地好的地方,这种景色就是其中之一。也有一条好处,前一阵刚下过雨,在汉人地界肯定踩一脚泥,但草原上全部是铺满了草的草坪,反而踩不出泥来,还是很干净。最少对看到不远处受降城的人来说,眼前的这一大片建筑有些突兀,如果突然出现几幢屋子,哪怕是几幢金碧辉煌的寺庙也没有什么,可是眼前是突然出现的大片的建筑群,全部的汉人式的标准的重檐拱斗,外围是一间间青砖瓦房,一排排的房子摆放的错落有致,四周还有一些鹿角拒马等防御设施,当然也有方方正正的军台,人们看到军台上方摆着火炮,于是都互相看了一眼,受降城看起来很宽松的防御体系,一下子就变得牢不可摧。从外围的瓦房沿着几条畅通的道路往里,宅邸就变得越来越多,相当多的商行和库房模样的房子刚刚建好,还散发着泥土的清香。然后就明显的是官邸区,如果是汉人可以看的出来,并没有建钟鼓楼,申明亭等大明内地城池衙门外常见的建筑,衙门并没有修的怎么富丽堂皇,反而房舍很多,而且已经有相当多的吏员在里头进进出出了。如果不是从草原上刚过来,在这城市里头还以为是在汉人地界,在长城之南。车臣汗硕磊是最早到达的漠北大汗,土谢图汗和扎萨克图汗来的晚一些,他们俩人结伴同行,抵达受降城的时候,硕磊出来迎接这两个同为大汗的外喀尔喀部落首领。衮布翻落下马,在青砖铺成的地面上踩了几下,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这里三个月前就是一片荒地吧?”衮布向硕磊道:“六年前我参拜林丹汗时,曾经从巴林部这边走,在巴林白城见了炒花台吉,这片地方还是普通的草原,当时和记还没有力量在这里修城?”“那是当然。”硕垒点头称是,说道:“这里我也来过,记得这边有个海子,现在是城里取水的地方之一,没错的。”“真是奇迹。”衮布赞了一句,不过接着又道:“想想买卖城,那么大的城池,几个月时间也修出来了,和记的人修城真有一套。”一直没有出声的诺尔布出声道:“刚刚我们看到一队猎骑兵和一个瘦高汉子进城来,是不是却图汗到了?”“是他。”硕垒点了点头,说道:“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他也回话了。唉,当年的事,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算了罢。”两个外喀尔喀人的大汗都点了点头,有些高兴和释然,也有些苦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