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义推门进去,朔铭跟在后面。何梓珊坐在崭新的办公桌后面,低着头书写着什么东西。朔铭打量眼前的这个新局长,看了几眼差点笑出来。并不是何梓珊长得多有特点,而是毫无特点。至少是与王成义分析的美女毫不沾边。身上穿着质地优良的小西装,头发比较短,烫成一个个发卷,乍一看就像一只狮子狗。何梓珊抬起头,奇怪朔铭两个人并不认识:“你们是……”王成义也有点意外何梓珊的容貌,这长相哪个领导看着能舒服了,还让她做秘书,不是反胃吗?何梓珊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低着头看不到,一抬头就像被人闷了一棍子。朔铭说:“何局长你好,贸然前来有些唐突了。本来前段时间就应该来拜访的,但怕何局长刚到任事太多就没好意思叨扰。”“你们到底是谁?”何梓珊倒是干净利落,没与朔铭说没用的废话。朔铭就喜欢这种不打官腔的,有什么说什么,就算是想要好处也是快刀斩乱麻。朔铭说:“我是朔铭,这位是王成义。现在的引黄工程就是我承接的,王成义的姐夫与何局长还是同僚,就是公安的善局长。”朔铭这么介绍已经算是很啰嗦了,把语速加快让人听了不厌烦。提到引黄工程朔铭是希望何梓珊对朔铭有所耳闻,最好是挺过那些朔铭有背景的传闻,也能对朔铭高看一眼。提到善固本则是提高王成义的身份,朔铭也能跟着沾光,就算何梓珊不知道朔铭也能看在善固本的面子上给几分薄面。“原来是朔先生啊,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何梓珊站起身,示意朔铭二人坐下,走过来坐到主位之后说:“我在到丰城工作之前就听过朔先生的大名,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朔铭讪讪的笑笑:“我可不年轻了,不过长了张娃娃脸。何局才年轻呢,现在已经是局长了。”朔铭本想恭维何梓珊是局长,但自己都觉得太假容易招人反感,最终还是选择避免提到相貌。相互交流一会,没想到何梓珊主动说:“朔先生这次来是为了引黄工程第一笔款子吧?”王成义抢着说:“我们就是……”朔铭用腿碰了一下王成义,抢过话头说:“何局长,现在的工程不好干,什么地方都要现钱,所以我本不想来麻烦您的。您看……”“财政局那边说这笔钱好像有点什么问题,帐没弄好,我看你们等几天吧。”何梓珊笑笑:“而且引黄工程的工地我也去了,你们是在按照图纸做吗?”朔铭一听就知道要坏事,听到何梓珊后面一句更是心脏猛跳。这个王成义,从自己这得到土方工程只想着拿钱,工地上肯定出事了。完全没有事业心的人什么也干不好,王成义就属于只想着捞偏门什么也不会的那种人。朔铭问:“何局长,最近我一直在六汪镇那边,不知道七标段出什么事了”“你是负责人都不知道,我在指挥部只挂了个名又怎么会知道。”何梓珊不疼不痒的说:“有错误就该嘛,谁还能一点错误不犯?”王成义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眼巴巴的盯着朔铭与何梓珊聊。朔铭对王成义使个眼色,让他把准备好的随手礼放到桌上,送这种礼物什么话也不要说,就当忘在桌子上了,何梓珊从省城来,肯定也是个中老手,怎么会看不明白朔铭两人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站起身说:“何局长,我们虽然是普通公民但也是为人民服务的,如果我们出了问题,已经负责到底,给老百姓一个交代。我们现在就去工地看看,如果有问题立即整改。”朔铭拉着王成义与何梓珊告辞。何梓珊只是笑笑,送到办公室门口:“朔先生,我听说朔先生曾经喝酒住过院,可要注意身体啊。”这句话听似是关心,实则是在对朔铭说:我可听说朔铭请客吃饭很能喝酒,找个时间想见识一下。朔铭回头笑笑,也不答应也不说话,与王成义离开。上了车,王成义说:“这小娘们狮子大开口,想要好处呢。”朔铭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到工地看看,出过出了什么问题你兜得住?你这不是找着机会让人咬你一口吗?”朔铭觉得当初把工程给王成义就是个错误,朔铭又不是不知道王成义除了正事还真没干过什么有意义的。王成义也不好说什么,立即驱车去了七标段工地。七标段尘土飞扬,正干的热火朝天。朔铭与王成义下车。目测工地没什么问题,朔铭让王成义要来图纸,再叫上几个人校验坐标。让朔铭万万想不到的是王成义的工地上竟然没有校验坐标的设备。朔铭说:“现在,立即,马上去找,让所有工程器械停下来,如果做错了再继续做还是错的。”王成义脸色难看急了,对身旁的几个人吼了一嗓子脏话:“我要在半个小时之内见到校验设备,如果招不来你们就别干了,老子不会给你们擦屁股。”那几个人面面相觑,见王成义发火也只能东奔西走的去找设备。朔铭围着工地转了一圈,这段时间七标段可以说是加班加点的在干。这个工程进度确实很有效率,可再有效率一旦做错了就全错了,如果要纠正错误就要付出更多成本。朔铭拿着图纸反复的看了几遍,然后围着工地又转了一圈。朔铭发现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在一侧的山体旁边出现一个比较别扭的弧度,如果拉成直线肯定是最节省成本。但水渠中露出一侧的山体,透着青蓝色的坚硬石。难道画图纸的就能一眼隔过图层看到下面有石头?如果真是这样朔铭就佩服这个小伙伴了。这个弧度一定是工地的施工人员为了避免挖石头的麻烦而刻意变了走向。朔铭反复校对图纸,对王成义说:“你手底下这些人胆子太大了,随便的变更图纸,这不是找事吗?你又不在工地上,如果我猜的没错一张签证也没做是吗?”“这么麻烦,哪里需要签证以后补上不就行了?”王成义挠挠头说:“监理什么模样我还不知道呢。”朔铭差点一头栽倒,无论什么工程首先要打通监理的关系,如果监理有意刁难,想哭都找不到坟头。当时朔铭得罪刘晓婉就是个例子,他就不给你签证你的钱就算不下来,而且私自改变工程走向是要负责人的,整改都是小事,一旦出了更大的问题谁也担待不起。朔铭看了一圈说:“指挥部呢?你可别说指挥部根本就没建。”王成义说:“之前还有几个人在这搭了个帐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都走了。”朔铭差点气死,冷着脸对王成义说:“指挥部是甲方的人,你都不打点关系?你觉得善局长就那么厉害?你不买别人的面子别人会给你面子?你求上门的时候一百句话等着搪塞你呢,要钱?猴年马月吧。”朔铭干脆找个地方坐下,顾不得脏不脏了。喘了几口气说:“你说你,监理你不认识,大不了找找关系走通一下总监。指挥部的人你竟然不买账。你知道指挥部的一把手是谁?”“谁?”王成义还真不知道。“我晕。”朔铭想了想,这件事也正好处在乔红杉调任的档口。建立指挥部的时候应该是乔红杉主持工作,现如今乔红杉调走了,那肯定是新来的局长何梓珊。何梓珊上任之后忙着调研,但肯定会到七标段这视察。一看承建商不给自己面子,何梓珊会在这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指挥部撤到办公室里。让王成义自己在这看着蹦跶,反正出了问题有人买单,就是没问题到头来也会找出问题。“朔哥,那现在怎么办?”王成义知道事严重了,对朔铭说:“我以为就是挖出一条沟,能出什么事,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政府工程与开发商的楼盘工程不同。这种工程充斥着各种人际关系各种对利益的妥协。一旦公事公办找点毛病太简单了,看你不顺眼都是毛病。朔铭说:“等会他们把测量仪器拿来先看下再说,如果出了问题你赶紧去找你姐夫,这件事要摆平还得你姐夫出马。”王成义的脸色很难看,沉吟着坐到一旁。没过多久,几个人就扛着设备回来了,说是跑了半个丰城才借来的。朔铭立即安排这些人进行测量,让朔铭更上火的是王成义找来的这些人都是门外汉,这些设备竟然不会用。朔铭耐心的教了一遍,测量结果第一个数值就让朔铭心沉了一下,竟然与图纸上的位置差了五米多。朔铭那图纸扔给王成义说:“这一个点就差五米多,我看不用测了。你找你姐夫走通一下关系,看看能不能根据你们挖这个沟做下去,如果可以做些签证,这已经是变更通知了。如果变更通知办不下来你只有按照图纸上标识的再挖一次,也就是说你现在挖出来的这条沟基本作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