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当他终于看清前来探望自己的人是李嗣源之时,却登时嗔眉怒目、神情扭曲。毕竟他与李存信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而李嗣源曾又是李存信帐前偏将,就算是义兄弟情分,李存孝自然也绝不会给在军中与自己敌对的派系好脸子看。如此他咬牙切齿,恶狠狠瞪视着李嗣源,又嘶声怒道:
“邈佶烈!是张污落那狗贼派你来先看我的笑话?你们这干只敢暗地里诬陷构害的宵小鼠辈,以为奸计得逞。可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也绝对要找你们报仇!”
李存孝以当初身为沙陀族贱名的邈佶烈相称,而不用投拜同一个义父之后改换的名字相唤,这也是摆明了没把他当成兄弟看待。然而李嗣源脸上没有半点愠色,只是静静的瞧着李存孝又声嘶力竭的喝骂了一番。
然而李存孝骂得再凶再狠,过了片刻,他眉宇间也不由流露出畏惧之色:
“...义父他...会不会亲自前来?”
李嗣源又叹了口气,这才沉声说道:
“义父本来待你十分看重,而得知义兄暗通王镕,据地自立之后当真是如遭雷殛、悲怒交加。义兄也知道义父的脾气,他恨不得立刻找你当面质问个明白,又怎么可能不会亲自前来?纵然几位义兄以往素来不和...可都说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义兄你千不该、万不该,又如何能做出背叛义父这等蠢事来?”
李存孝脸上筋肉狠狠抽搐了几下,他连忙又嘶声喊道:
“谁说我意图背叛义父!?只是因他一时糊涂,错用张污落、康君立那干小人!我为河东出生入死,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取邢、洺、磁三州自立节度使,那也只是要拿回我应得的封赏!即便与王镕暗中来往,可义父若是发话,我便立刻出兵前去灭了他成德军!
是张污落!是那无耻小人在义父面前进谗言,屡番诽谤我有二心!就算是我当初糊涂,可义父只要能体谅我的苦楚,宽胥饶过这一次。我也仍会为他鞍前马后、效死竭力!”
本来凝视向李存孝之时,脸上尚还挂着几分痛惜之色的李嗣源闻言神情立变。而在李存孝看来,面前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了不少,以往沉默寡言,也甚是低调的义弟眼中流露出杀伐狠戾之色,也让他瞧得不由一怔:
“就算义兄当初因流言蜚语而心中不安,但是你的确据地自立、暗通外敌,如此不也坐实了罪状?我先义父一步前来相见,也是因为好歹兄弟一场,最后尽些情分,询问义兄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