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自己的次子符蒙提议向魏朝投降,符习的第一反应是眉头紧蹙,旋即沉声道:
“我又怎会是贪生怕死之徒?自先主满门皆为张文礼贼子所杀,赵国覆亡,别无储君,而唐皇兴兵讨逆,还挫败契丹大军,而接管成德军藩镇,我遂顺势做了河东臣子,自问谨守君臣之道,方今国家板荡时,若叛离弃主,这岂不是要遭世人非议?”
符蒙年齿虽轻,却也称得上才思机敏,他大概又能摸得清自己父亲的脾气,遂又劝道:
“父亲也说,当初我符家本为赵王效命,也非是河东旧臣。只是因赵国王氏宗族尽为张文礼所图,也只得投从唐皇。但父亲也莫要忘了...赵王为叛将贼子所杀之前,可还是向魏帝称臣的。
至于父亲说恐遭世人非议...孩儿却以为,自前朝末年藩镇割据,直至如今诸国并立,以下克上、弑主戮君的乱臣贼子大有人在,而父亲先后为赵王、唐皇效力,向来秉承忠义,如今即便投从魏帝,也是因大势难违。人死万事皆休,为了保全有用之身,也只是识时务而从之,旁人纵有闲言碎语,父亲您又何须顾虑那许多?
方今真定城四面虽然皆是魏朝大军,父亲不降,孩儿又怎敢逆上?只是我符氏家门不保,孩儿却以为...这也是徒死无益,而父亲...您当真以为便值得么?”
又听自己这次子一番言语下来,方才好不容易拿定主意,要死战到底的符习便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又直接坐在交椅上默然不语。
人的心思往往十分复杂,符习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他也知道再打下去,自己与他符家子嗣无外乎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降,要么死。
如果有生的指望,谁又甘愿白白送死?然而符习是个很注重名声的人,他知道投降毕竟不光彩...如果周围亲信的意向,还是更倾向于死战到底、为君尽节,符习就算知道前面明明是一条死路,他却也只得继续走下去。
可是当周围出现强烈反对继续为后唐卖命,也理应向魏朝投降的声音...往往也会动摇符习先前做出的抉择,到底还是要考虑到自己的身家性命。
当年赵王虽为张文礼贼子所杀,可他确实太过溺于享乐,治国无为,又仍由亲信凭权专事、树立党羽,而给了叛臣可乘之机...唐皇先前虽励精图治,而后却也宠信奸佞、冤杀重臣,由他河东李家建立的这个唐国形势急转直下,而终究无力与雄踞中原的魏帝抗衡。我虽为唐将,可这些事,当然也清楚得很......
符习心中寻思着,旋即把眼又朝着符令谦望去,瞧见自己那长子不置可否,也仍是做沉思状,他长叹了一口气,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