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秀料不到四苟会在突然之间来这一套，心里顿时一惊，脸刷地就白了，情急之下，她忙说：“四苟，你不要这样，你再不松手，我这辈子不理你！”四苟仍是不松手：“水秀，你让我亲一口，就亲一口！”水秀这下真是恼了，猛地抽出一只手，攒足气力，“叭！”地一声，向四苟脸上掴去。四苟受了这一巴掌，似乎有点清醒，忙将双手一松，放了水秀。水秀铁青着脸对四苟说：“想不到你龙四苟是这号人，怪我平时看走了眼！”四苟心里着慌，知道自己过于莽撞，扑通一声，就在水秀面前跪下，结结巴巴说：“水秀，你打我吧，你打我我不怨你，可是你无论怎样地打我，我爱你的决心不会改变。”“我是真心爱你的啊，爱得一天到晚没了魂，爱得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着啊！水秀，你难道一点不动心吗？只要你开一句口，答应我，我什么都依你，你要天上飞的鸟，我去抓；你要海里游的鱼，我去捉……”水秀听着听着，不由心里发烦，忙又打断他的话：“你先不要这样海誓山盟，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为乡亲办件事，让井里重新冒出水来！”四苟忙不迭答应：“好，我一定让井里重新冒水！”“什么时候？”四苟想了想：“两天后吧。”水秀不同意：“不能再拖了，就明天！明天早上一定得来水！”四苟说：“好，就明天！”水秀紧追不放：“明天不来水怎么办？”四苟信心十足：“明天不来水，我从此搬出鸡公寨，永远不见乡亲的面，就当这世上没有我龙四苟这个人！”龙四苟话说的如板上钉钉，水秀心里反没了主意，看来龙四苟是成竹在胸，难道半夜里真要出午时——他龙四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水秀觉得这事非同小可，必须要认真对待，不然，自己糊里糊涂的，套不住狐狸，反惹一身骚，那不是倒了大霉？看来，还得找茂生去。事情就有这么巧，水秀从龙四苟家出来，迎面就碰上了茂生。原来茂生放心不下水秀，尾随水秀到了龙四苟家，水秀进去了，茂生却一直隐匿在门外墙旮旯候着，不敢离开半步。他不相信水秀会突然舍他而去，水秀那样做，一定有她的缘故。水秀见了茂生，说不出有多高兴，她一把将茂生拖至树林子里，然后说：“茂生，刚才的事，你不怪我吧？”茂生乐嗬嗬说：“我怪你什么，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水秀见茂生憨憨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知道这事再没有提起的必要，就转换话题，向茂生通报在四苟家见到的一些情况和自己的想法。“我心里有个疙瘩，一直解不开，这也就是我要去探访龙四苟的原因。我在龙四苟家里，看他的态度，好像让井里重新冒水，是三个指头捡田螺，十拿九稳，这更增加了我对这事的怀疑。”“你想想，靠那些个迷信的东西，能把水弄出来？这一点，鬼都不相信！就连他龙四苟本人也不会相信！”“事实证明我的怀疑是对的，龙四苟后来承认，他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秘密，可你怎么套他，他就是不说。”“不过，我在他家餐桌上，倒是发现了一件东西，我心里觉得奇怪，这件东西，也许与他心中那个秘密有联系。”“什么东西？”茂生急切地问。“蝙蝠。”“蝙蝠？”茂生觉得奇怪。水秀说：“依我看，这蝙蝠十有八九与龙四苟心里那个秘密有关，蝙蝠喜欢生活在阴暗潮湿的岩洞里，而我们这口井里的水，表面看是从石罅间流出，实际上它的源头，一定就是哪个岩洞中的一条暗河。”“茂生你想想看，我们村子后面，哪个岩洞里有蝙蝠？”茂生想来想去，蝙蝠多的岩洞，也就那么三四个，不过距村子都不近，而且那些个岩洞地形复杂，深得打个石子听不到它落底的声音，好像没有谁进去过。莫非龙四苟吃了豹子胆，敢一个人下岩洞去捉蝙蝠？水秀说：“龙四苟这个人，没有什么地方他不敢去的，他一定是下岩洞中捉蝙蝠，偶然发现了什么奥秘，然后拿来要挟乡亲，真是鬼迷心窍！”“但是龙四苟的鬼计，一定不能得逞，我刚才已经和他说了，明天早上一定要见水，既然这样，那么他今天晚上必然有所行动，我们两人不妨来个跟踪追击，你说怎么样？”对，跟踪追击！茂生攒攒拳头，浑身是劲。这天晚间，天刚一煞黑，茂生和水秀，就各自携了手电，悄悄地去了龙四苟家附近林子里候着。今天是腊月二十一，月牙儿不会出来得早。但今天天气晴朗，仰望夜空，稀稀落落的星星还是有一些。茂生和水秀相偎着站在一个避风的坡坑下，眼睛死盯住四苟的新屋，不敢有丝毫懈怠。慢慢的，月牙儿露脸了，大地上有了点微弱的光。但天气这时却忽然冷将下来，水秀的身子在寒风中有点微微发抖。“你冷么？”茂生关切地问，并且把双臂伸过去，将水秀整个身子拢在怀里。恰好这时，他们同时看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朝后面石山窝里蹿去。茂生和水秀顿时冷意全无，一刻不敢耽搁，紧紧跟在后面。黑影快，他们也快；黑影慢，他们也慢。他们不敢叫黑影发觉，又不能丢失目标，所以跑起来就非常吃力。水秀一不小心，一只脚滑到田里了。茂生悄声问：“怎么办？天这么冷，你的一只裤脚湿了，久了怕受不住，是不是先回去，由我一个人去对付他。”水秀断然道：“不行，万一出了差错，我们的计划就会落空，到时赔了夫人又折兵，划不来，就是再冷，我也要坚持住。”很快就过了村后的坳子，来到两、三里外一座大石山脚下。黑影忽然在一个石坡前停下脚步，前后左右瞧了又瞧，似乎有些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