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这句话里，能听出老北京人有多喜欢养鱼养狗，富足而闲适的四合院生活把狗和丫头都养得胖胖的。夏末秋初的时节，蚊虫逐渐稀少，书房传来教书先生抑扬顿挫的读书声。搬出一张躺椅，坐在挂满紫葡萄的天棚下，剥开一个红通通的石榴，熟透的石榴籽在唇齿间迸发出甘甜的汁液。肥大的老狗慵懒地趴在躺椅旁，不时舔一下舌头。鱼缸的外壁由于充沛的水气而凝结出细密的水珠，在重力的作用下慢慢汇聚，然后沿着缸壁流淌下来，洇湿了一片青石。长着一对鼓泡眼的金鱼啵啵地吐着泡泡，在浓绿的莲叶间嬉戏。又白又胖的小丫头快乐地在四合院内奔跑撒欢。从这时候起，美好的生活与宠物紧紧联系在一起。宅的人养猫。活泼外向的人养狗。想要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人，可以养鱼。当然，现在北京四合院的生活不是普通人能享受到的，没有一个亿下不来。老辈子养鱼基本都是粗放式饲养，不讲究太多东西，而且金鱼、草金鱼和锦鲤这些冷水鱼都很耐寒，即使在冬天也不需要大费周折地把鱼缸搬进屋里去。再说，老北京四合院里的鱼缸也不仅仅是养鱼用的，还能起到消防作用，一旦哪间屋子失火，近从鱼缸里取水灭火。现在温室效应严重，整个冬天下不了两场雪，但过去冬天的北京相当冷，入冬之后，鱼缸的水面结了厚厚一层冰。等开了春，冰面融化，会惊地发现鱼缸里的金鱼又摇头摆尾地游了起来，仿佛根本没有受到鱼缸结冰的影响。随着时代与科技的发展，粗放式养鱼已经满足不了人们的需求了，因为人们想养金鱼、草金和锦鲤之外的鱼，养一些更精致、更娇贵、更少见、更丰富多彩的鱼，这时候轮到各种各样的水族设备出场了。稍微认真一些养鱼的人，会去鱼市或者购买一些简单的设备，如加热棒、水泵、过滤器以及滤材，再买点颗粒饲料齐活了，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十块钱，这样基本能应付至少一半淡水鱼。更认真一些、懂得查资料的人，会再添置一些硝化细菌、常用鱼药、加氧泵，给鱼缸定期换水，这样能养活至少八成的淡水鱼。但是海洋生物这个要复杂得多，王乾和李坤看着琳琅满目的器材大眼瞪小眼。光靠张子安一个人，是不可能照顾好整个水族馆的，平时必须要有王乾和李坤负责日常事物，因此他指着这些器材，逐个给他们讲解用途。“这东西我们知道，是过滤器吧？”他们摆弄着其一个器材说道。“嗯，但你们知道那是什么过滤器么？”张子安反问道。他们面露难色，“这个……过滤器不是过滤器么？往里面放些砂轮过滤棉什么的，能把鱼粪过滤出来。”张子安摇头笑道：“过滤器可没那么简单。养鱼的设备里面，最重要是过滤系统，过滤系统的好坏决定了鱼缸里的鱼能不能长期活下去。”过滤器大致分成三类，物理过滤、生物过滤，还有辅助过滤。物理过滤，是王乾和李坤说的过滤鱼粪以及没有吃完的食物残渣。辅助过滤，也是氮循环系统，将鱼类粪便分解产生的氨转变为对鱼类几乎无毒的**盐。辅助过滤，又包括蛋白分离器、臭氧产生器、钙反应器、去硝器和紫外线杀菌灯等等。他每说到一种，指着相应的器材让他们记住其外形和名字，省得搞混，至于每种器材的用途，以后慢慢记也不迟。除此之外，还有不同种类的照明灯、加热棒、重计、各种试纸以及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设备并不全是卡尔从德国邮来的，其很多是他在回国前购的，有些无关紧要的设备没必要用太高档的。王乾从一个包装箱里抽出一根手抄，纳闷地问道：“师尊，手抄买几根不行了，您干嘛一买买一箱啊？用得完这么多手抄么？是说卖家不肯只卖一根，只成箱卖？”李坤也有同感，他们都认为如此奢侈浪费不符合张子安的一贯作风。这整整一箱手抄的规格是100根，分成数种颜色。“那倒不是。”张子安摇头道，“我正要提醒你们，你们以后如果需要从鱼缸里往外捞鱼的时候，必须要记住每个鱼缸对应一根手抄，绝不能混用，否则一旦某个鱼缸里的鱼生病，很快会感染到所有的鱼。”“哦，像是一个注射器不能反复用？”李坤恍然。“差不多。”张子安肯定道。平时去鱼市、鱼店或者水族馆里买观赏鱼的时候，顾客们看到的都是鱼缸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看到店主笑着数钱，绝不会想到很多店主每天早打开店门的头一件事是哭着往外扔死鱼……所谓只见贼吃肉，没见贼挨打。鱼病有发作慢、周期长、传染性较高等特点，基本等到发病时已回天乏术，所以提前预防和及时隔离传染源很关键，而混用手抄是很重要却常被人忽视的一个传染媒介，很多头脑一热开鱼店的店主都是交了几万、十几万的学费才醍醐灌顶。关于这点，卡尔特意提醒过他。张子安今天给王乾和李坤分派的第一个任务，是用不干胶标签纸，给每个手抄贴序号，从1到100，以逐个对应每个水族箱，绝不能混用。他们点头答应。“还有哪件东西不懂是干什么用的？”张子安又问道。王乾和李坤对视一眼。张子安觉得他们的神色有些古怪，“怎么了？不懂直接问，千万不要不懂装懂。不懂没关系，谁一开始都不懂。”“师尊，道理我们懂……”他们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是……”“可是啥？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张子安催促道，“我一会儿还有事。”李坤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盒，“师尊，您让我们把快递整理之后搬过来，但这个东西实在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我们一开始以为发错了，但收件人确实是您的名字……”他颤巍巍地从包装盒取出一套布料少得可怜的淡蓝色基尼泳衣，一手拎一件。“师尊，您能告诉我们，您买这个是要做什么？”张子安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哦，是买了送人的。”他们眼泪汪汪地说道：“别骗我们了，师尊！算您是女装大佬，我们也不会嫌弃您的！”“卧槽！你们想到哪去了？我真**是送人的！”张子安几近绝望地澄清道。天知道这两个二货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可是您一没女朋友，二没老婆，买基尼是要送给谁呢？一般的女性朋友送这个不妥吧？”他们契而不舍地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张子安为之语塞，总不能说浴缸里养着一条美人鱼，是送她的吧？“这个……我送谁关你们屁事啊！我收藏用不行啊？”“收藏？”王乾和李坤听了，望向他的眼神已经从“变态”升级为“大变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