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师，等等~”刚出教室的方鸿被从后面追上来的顾彤叫住。“有什么事么？”方鸿纳闷，好像每次上完课这姑娘总有事会追上来。“有~”顾彤点头说道：“外公让我告诉您，有些给您的教学资料发到年级组办公室了，让您抽空过去找年级教学助理拿一下。”“教学资料？什么教学资料？”“应该是教学大纲之类的，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每个任课老师的都不一样。”“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年级组办公室在哪啊~”方鸿苦笑道。他倒是有些印象，刚来那会，医科大中医药学院的书记唐硕给他安排了一间办公室，也是课间休息的地方，好像就是在年级组办公室。但方鸿一次也没去过，课间十分钟他一般都呆在教室跟同学们闲聊亦或者探讨课程，至于上完课，他也是直接就回了FD，没有在医科大停留过，就更加不可能会去学校安排的办公室了。顾彤腼腆一笑，轻轻说道：“没关系，我可以带您去的，您现在有空么？”“行吧，那走吧~”说完，由顾彤前边带路，两人就朝着医科大年级组的办公室走去。方鸿并不知道，一般这种教学资料，都会在每周一全院的教师会议上发放，但是方鸿作为一个游离在体制外的编外人员，压根就不知道这些规矩，江河森是一校之长，自然不可能在这么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上还给方鸿单独开课，所以也就只叫外孙女带个口信，算是顺带提醒一下方鸿，但现在方鸿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虽然名头不及FD响亮，但是医科大的在沪都也是非常有分量的高等学府，校园面积也跟FD相差无几。教室和年级组办公室还是有点一段距离的，也不知道当初唐硕给方鸿安排办公室的时候怎么想的，这一来一回路上的时间就要十多分钟，课间还怎么休息？“方老师，到了~”顾彤在行政楼三楼走廊当间的一间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方鸿点点头，他已经看到了门框边沿挂着的‘医科大年级组’金属铭牌。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关，但出于礼貌，方鸿还是上手准备先敲门，就在这个时候，里面传出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老孔，你知道么，我刚听从教学楼那边过来的学生说，咱们学院那个新来的诊断学老师课堂上又是人满为患，整个梯形教室都坐满了，连别的学院的学生都来听课了！”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的声音，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另外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冷哼了一声！“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无非就是靠着如今年轻人那些哗众取宠的伎俩讨好领导吸引学生罢了，我就不信他真能在诊断学上能有什么大能耐！”“老孔你这么说倒也没错，现在这一代的年轻人越来越浮躁，仗着背后有点关系就喜欢炫技，只不过，他们那些同龄人还就崇拜这样的人，咱们国家的下一代，堪忧啊~”办公室里一共有四个人。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叫冯海林，在医科大教了十多年书，是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教书之余在学校喜欢跟人聊些八卦。那个愤愤不平气语中满含怨怼的老孔叫孔德祥，也是医科大的老人。教学能力嘛，典型的照本宣科老学究，当然，他自己是沾沾自喜的。孔德祥还是中医药学院的年级组的组长，也就是说，在这个办公室他是头。冯海林因为资历比较老的关系，两人倒也没有明显的阶级对比，但是另外两个就不一样。一个是三十来岁的男老师蒋伟，还有一个是年级组助理小慧，刚毕业不久的二十来岁的小丫头。蒋伟坐在办公桌前备课，对于孔德祥和冯海林的对话只当没听见，这是典型的混久了的老油子。助理小慧则显得稚嫩一些，坐在电脑前时不时看那边，既好奇两位的谈话有害怕他们关注自己的怯怯模样。孔德祥和冯海林也想过避讳他们，只听见孔德祥又说道：“一个连全院教师例会都不参加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秩序任教？真不知道上面那些领导怎么想的，这种人怎么能让他来教书，这么没有规矩的老师交出来的学生成个什么样？”“小慧！”孔德祥突然喊道。助理小慧吓了一跳：“啊？孔老师，有什么事么？”孔德祥不喜欢别人叫他组长，因为听起来跟小学生似的，听起来很没面子，每次别人一叫他组长他就黑脸，当初初来乍到的小慧就吃过这个亏，所以这一开口叫的是孔老师。“那个叫什么方…方鸿是吧？他的诊断学教学委派资料在你这儿吧？”“对…对啊”小慧送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又做错什么事了，让这些老前辈生气了。“拿过来给我，不能轻易给他！也上了好几个月的课了，这年级组他是一次没来过，怎么着，这是要我们去请他？”孔德祥黑着脸，怨气很大。其实，也并非没有缘由。课堂上，照本宣科的孔德祥一贯都是用点名签到的方式来留住学生，在他的课堂上，年终课程要想及格，就必须满勤，除非有特别的事跟学院请假，否则就别想过他的这门课。已经毕业或者正在上大学的同学们肯定心得，但凡这是种老师，不仅无趣还很容易同学恨，没错，这样是能够很大程度上留住一部分不想挂科的同学，但是也有很多学生还就偏偏挂科也不来上他的课！反观方鸿，年纪轻轻，听说第一堂课就很威风，不仅不把到课率作为成绩的评判依据，而且竟然还公开放言不喜欢可以不上他的课，但偏偏就是这种人开课至今到课率全都是百分之百，而且还有很多其他学院的学生旁听。这让孔德祥觉得受打击之余也心生嫉恨，我教了几十年的书，难道上课还不如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所以，孔德祥虽然没见过方鸿，但对他的怨气是极大的，至于冯海林，他就是典型的搅屎棍类型了，虽然对方鸿受学生欢迎的事心里也很吃味，但他没有什么进取心，倒也不嫉妒，跟孔德祥说这件事也纯粹是为了给淡出鸟的生活找点乐子，因为这么多年，他清楚的知道孔德祥是个什么人。年纪大心眼小，这种人就是典型了。当然，他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不自知而已。小慧小心翼翼的把原本在教学例会上就该到方鸿手里的教学任务以及教学大纲交到了孔德祥的手里，后者冷瞥了一眼，随手就压到了办公桌一摞厚厚的资料下面。显然，他不打算轻易给方鸿。“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些不懂规矩的年轻人就是欠教育！小慧，他要是找你你就说资料在我这里，让他找我拿！”办公室门外，方鸿的手还停在空中，眉头紧皱。这都哪跟哪啊？不来年级组办公室是因为他觉得走来走去浪费时间，备课也没必要到这里来，太麻烦，怎么到这个人嘴里就变成了没规矩？至于例会，从来也没人告诉他，每周都要开例会啊！江河森没说过，周育才没说过，唐硕没说过，这些人都没通知过他啊！还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躺着都中枪。方鸿觉得自己挺冤枉的，难不成如今社会上这些人都有被迫害妄想症？不对，用个新潮点的词来形容可能更贴切----戏精啊！就在方鸿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进去的时候，旁边顾彤已经先一步把门推开。作为江河森的外孙女，这种级别的办公室恩怨她的阅历远比方鸿要丰富，出于好心，她准备帮方鸿化解尴尬。“各位老师好，请问哪位老师是年级组助理？”顾彤看了眼办公室内的四人说道。有两个老师他认识，蒋伟，中医学理论老师，冯祥林，目前也在上他们的课。不过除了医学院几个主要的领导外，其余医学院的老师并不知道顾彤是江河森的外孙女，包括眼前这些人。顾彤推门，方鸿就已经出现对方视野里，也只得跟进去。办公室内四人同时看向他们，都以为是来了两个学生。尤其蒋伟和冯玉祥还觉得顾彤眼熟，肯定是教过的，毕竟大学里不想初中高中，任课老师能记住的学生名字，可能就那么几个。因为没有见过方鸿，所以他们也想当然的把方鸿也当成了学生。“我是，同学你有什么事么？”小慧了起来，而其他人则都漠然的转过脸去。“是这样的老师，我帮我的老师方鸿来拿教学资料，请问实在您这儿吗？”虽然顾彤在门外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这个时候自然不可能直接开口找孔德祥要，那样局面会很僵硬尴尬。“这……”小慧面露难色，下意识就把目光瞟向孔德祥。“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孔德祥突然转脸冷冷道。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顾彤仍是赔着笑说道：“不好意思老师，方老师有点急事来不了，所以让我代劳了~”孔德祥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站起来指着顾彤的鼻子就喝道：“岂有此理，教学例会不参加就算了，连来年级组拿个资料都要学生代劳！急事？有多急！？年纪轻轻，事还真多，可是比校长还要忙？”这一通说道，让顾彤当即哑口，脸色发白的站在那。就连江河森都没这么吼过他！她突然觉得很委屈。方鸿站在后面，轻轻叹息。他知道顾彤为了他好，如果事情这能这么解决倒也不错，但是现在看来，明显不太可能了。拍了拍顾彤的肩膀，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来，方鸿又往前挪了挪，站到了孔德祥的面前。“让他自己来拿！我到要看看，一个年轻的新老师，架子排场要多大！”孔德祥以为方鸿上来是说情，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冲他不耐烦的摆手！“我来了~”“你说什么？”孔德祥莫名其妙的看着方鸿。他来了？“我来了。”方鸿目光微冷，平静的看着这位应该已经五十出头的老师孔德祥，说道：“我就是你说的靠着如今年轻人那些哗众取宠的伎俩讨好领导吸引学生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不懂规矩还欠教育没资格教书的那个方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