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李子墨吃东西有些事无忌惮，桌上的气氛相对和谐。桌上李子墨竟然也没有跟方鸿抬杠，这让他有些意外。“昨天的事，我听家里人跟我说了，方先生医术高明，婉茹在这里多谢方先生的救命之恩~”举手投足，李婉茹都有着她自己的气场。如果是普通人，和她呆在一起多半会觉得很有压力，很不自在。女人需要仰视她的气质容颜，男人很难仰视他的气场，哪怕是在李家，除了李子墨这个异类，一些长辈跟她同坐一桌都会有压力，但眼下，方鸿跟白冰却很淡然，这让非常了解自己的李婉茹有些意外。方鸿放下手中的筷子，微微一笑。“您年长，叫先生听着太奇怪，还是直接叫我方鸿吧。”看着宠辱不惊的方鸿，李婉茹更是惊讶。一般来说她那番话说出去，照方鸿这个年纪人哪怕再有本事也多半会说些那是您自己的福气亦或者不客气甚至应该的这类客气的言语，并非李婉茹自负，正因为她对自己的身份有着清醒的认知，老人们常说，宁在大伯伯腿上坐，不打小叔子身旁过，年轻人血气方刚见着容颜气质俱佳的女人多半会有遐想，会在人前表现一番，可他却对自己的感谢坦然受之，岿然不动的模样，反倒是像在等着自己如何感谢他。这不仅没让李婉茹看低方鸿，相反的还让她对面前的年轻人看重了几分，因为这恰恰说明，这是一个内心极为成熟的人。见到女人就走不动道的男人多半成不了事，方鸿的这份成熟淡定比李婉茹这二十多年商海打拼中见识过的一些老怪物还要恐怖。李婉茹看方鸿的时候，方鸿也在打量她。这的确是一个让一般男人连仰视都会缺乏勇气的女人。手如柔荑肤如白玉，蝤蛴瓠犀，如果不是杜仲告诉她这个女人已经年逾四十，如果不是李子墨一口一声的唤她姑姑，几乎在她脸上找不到岁月的痕迹。冻龄女神？时下小年轻经常会用这个词语形容娱乐圈的一些女明星，方鸿嗤之以鼻，他知道那都是粉抹出来的，卸了妆甚至不用卸妆站在她面前看也多半就能发现其实就是个年华逝去的女性，但是今天，真见着了，面前李婉茹便是。这股优雅婉约又透着巾帼气的风度，绝不是那些活跃在电视里荧幕里的女明星能比的。“那行，就叫你方鸿吧，我看你跟慕白小沫的年纪都差不多，如果是不嫌弃，也可以叫我一声姑姑~”李婉茹笑着，但说到这儿，她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莫名的哀伤，眉头微微一皱，似乎记起什么伤心事儿，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李子墨原本还因为姑姑竟然让方鸿叫她姑姑而瞪大眼睛，此刻却是发现异样急急道：“姑姑，你怎么了？又开始疼了？不是好了么，怎么……”李婉茹摆摆手，看着方鸿说道：“我的孩子如果还在的话，应该刚好也是方鸿你这么大了，可能我这么说会有些不礼貌，但你确实长得跟我丈夫有些相像，所以昨晚我才会……”方鸿咯噔一声，心头一动问道：“那您丈夫孩子现在……？”李婉茹苦笑。满脸不能与人言的酸苦艰涩，方鸿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的一阵绞痛。这时候白冰也抬头看向李婉茹，旁边李子墨更是眼睛一眨不眨，看看方鸿又看看自己姑姑，黑乎乎的大眼珠子滴溜溜打转。“他们……他们都不在了，去了另一个很远的地方，远到……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相见~”李婉茹哽咽。‘死’这个字，李婉茹从来不提，因为对她来说太残忍了。果然，跟杜仲昨晚说的一样，丈夫和孩子都去世了。他昨晚一夜没睡，想了一夜，心里一直存着一点希冀，就是如白冰所言，李婉茹就是他要找的答案，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想到这儿，方鸿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对不起李女士，我不是有意要勾起您伤心回忆的~”方鸿道。虽然李婉茹之前让自己叫她姑姑，可是这种亲昵的亲人称谓，方鸿怎么可能随便叫出来。“没事，跟你没关系，你瞧我，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反倒把正事给忘了。”李婉茹轻轻拭掉面颊的泪水，说道：“是这样方鸿，今天叫你来除了想跟你吃顿早餐说说话外最主要的还是为了感谢你救了我。”李婉茹起身，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黑色文件夹。“这是人民银行的不记名支票，票面额度是三百万，两个月之内随时可以提划到任何合法的户头。”“您这是？”方鸿意外的看着她。“虽然跟您救我相比这三百万显得有些微薄，但是我的一片心意，我真心感谢你。”李婉茹将支票放到方鸿面前的桌上，又说道：“当然，也可以选择不要支票，我收回支票，以后你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在华夏甚至全世界，只要不是干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我相信，我都有能力帮你解决~”李婉茹站在方鸿面前，居高临下，雍容气度全开，女王气场强大。李子墨一脸崇拜的看着她的姑姑。姑姑，是真的女皇，她最崇拜的人！“我相信，以方鸿你的聪明，应该能听明白我刚才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吧？”李婉茹朝方鸿微笑。这一笑，旁边白冰眼睛里也有些异样的神彩，这种女人当真只能瞻仰。方鸿愣了愣，笑了。他拿起了桌上的支票。白冰愣了，李子墨也愣了，就连李婉茹都有些意外。“这……”“你这个目光短浅的白痴，傻子都知道选第二个，你知道么，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姑姑作出这种承诺的人，选三百万？烧给你吧白痴，真的气死我了一点远见都没有！”李子墨小声嘀咕愤愤。白冰看着方鸿，虽然不明白方鸿为什么这么做，但是他相信方鸿不是那种鼠目寸光的人。方鸿当然不是鼠目寸光的人，因为他是个锱铢必较的人。拿着支票方鸿并没有直接揣进口袋。“三百万？”方鸿似笑非笑。“不对吧？昨天你们家有人说好的是谁治好了您给一千万诊金，没记错的话，那人是您亲外甥,是叫李慕白吧没错吧？”方鸿看向李子墨，后者都快气炸了。“方鸿，你这个白痴！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你知不知道，姑姑的这个承诺至少……”“小沫！不许无礼！慕白真的这么说过？”李婉茹问道。李子墨咬咬牙。“他是说过，但是……”李婉茹打断了李子墨的话，她看着方鸿，目光逐渐深邃，很快，她笑了。和之前带着温润和煦的暖意不同，变得格式化。她觉得自己之前有些高看这个年轻人了，现在倒也不会觉得反感，却也绝对再提不起好感。“好，既然李家有人开了口，那就是一千万诊金。”李婉茹相当爽快，将三百万的支票拿回来，转身就去重新开票。“等等~”“方先生还有什么要求？”李婉茹转身，又叫了方鸿先生。“您这是要去干嘛？”“方先生不是说要一千万诊金么？我给你去重新开票~”方鸿咧嘴。“我想您误会了。”“嗯？误会？”“我只是确认一下诊金是不是一千万，但我并没有问您要一千万，更何况，我也还没资格拿这一千万。”“这是为什么？”李婉茹被方鸿给弄糊涂了。方鸿站起来，看着李婉茹严肃的道：“因为您的病，还没好~”她对李婉茹确实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虽然已经知道她不是自己要找的答案，但是方鸿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这是一个医生最基本的道德素养。“你说什么？”李子墨站了起来。“我想您自己应该也知道这个病是怎么来的，根在心里，结是死结，除非您自己看开，否则我能救您一次两次，保证不了每一次。所以您的诊金暂时算了，将来如果什么时候您真的看开了放下了真的好了，再给我不迟。”方鸿笑着。“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下次再复发可以给我打电话，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及时赶到，毕竟需要我去救的病人不只您一个，我也不会常驻燕京，或许在您身边的人看来您很重要，但在我这里，您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患者，您好好保重，白冰，我们走吧~”方鸿很自然的牵着白冰的手往外去，白冰任由方鸿牵着，眼睛里亮晶晶的，看向他的侧脸，充满爱意。方鸿从没让她失望过。李子墨呆呆的站在那里，虽然一直跟方鸿暗暗较着劲儿，但是他说的这番话实在让人不好反驳，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讨喜。李婉茹目光复杂的看着方鸿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捉摸不透，和时下这些追名逐利的年轻人相比，他太特别。抬手刚要叫住他，叮铃铃，桌上的公司内线响了起来。“喂？”抬手拿听筒，李婉茹的手不小心触碰到电话旁边一个精致小巧的紫檀盒，咣当跌落到地毯上，盒子里面的东西掉出来。“小沫，帮我捡一下。”李婉茹握着听筒说了句。内线这时候打电话一般都是有重要的事，她这时候也顾不上离开的方鸿。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已经走到门口白冰和方鸿听到身后的动静都是回头看了一眼。猎奇是人类的本能，方鸿也不列外。白冰的目光在那紫檀盒上一扫而过，并没有怎么。可是当方鸿的目光触及到李子墨正在捡的那个紫檀盒时，他的脸色瞬间剧变，没来由的，他整个人都开始颤抖！重点不在紫檀盒，而在盒里面掉出来的东西。李子墨将地上系着红绳的玉佩重新放回盒子里盖好。这块玉，跟方鸿脖子上那块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