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夸张了，为了这么一组可有可无的镜头，至少准备额外再搭进去几百万美元投资造景？这……真的要批么？”几天之后，当顾骜通过贝托鲁和摩纳哥投资方，把调整后的追加拍片计划报到部里时，京城不少有关部里的人员，都不禁如此惊呼。资本注意世界啊！太腐朽、太奢靡了！然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及尽一切可能服务好外宾和领导的考虑，那种无力的质疑很快被镇了下去。“关我们什么事？这事儿又不要咱国人出钱，洋人说了他们自筹经费，只是要我们一张批，好劝说地方有意向的单位予以配合，咱有啥好阻挠的？说难听点儿，要不是洋人只想要批、然后自行考察造景环境，京城的本地单位早找门了。连紫禁城都借给《末代皇帝》拍电影了，但凡有东西可借的还有什么不肯？要不是人家看不现在的遗址，封半个月圆明园拍这组镜头都没问题！这可是要冲奥斯卡奖的影片，部里多少年才能捧出这么一个化输出的政绩、在美国人面前扬眉吐气呢！”“其实几百万美元而已，少见多怪了。人家美国大片一个开场花掉全片一半预算的大有人在。听说没？有一本在美国去年特别火的电影，《终结者》，未来科幻穿越时空背景的，是片头那一点点未来战争场面，花掉的钱海了去了！所以呐，咱也别大惊小怪，让意大利大导演看了笑话，还以为我们没见识呢！咱也是知道美国人拍电影怎么烧钱的，被大惊小怪。”后面这两派的观点，显然占据了风。至于为什么他们当某些人，原先不怎么审视外国的业界、但现在突然知道洋人拍电影有烧钱砸片头的习惯，那不得而知了。反正，肯定是有消息渠道，让他们知道了他们该知道的东西吧。不过凭良心，这事儿说到底，摩纳哥那边的投资公司是甲方，贝托鲁是乙方，出资的和设计创作的都没话说。只是走个过场行政备案的单位，确实没理由阻挠。化部门也不是什么对地方有干涉力度的实权部门，他们批了，也是到时候执行层时，给地方一纸护身符——如地方本来要是某市某县想要批准跟外商合作投电影项目，但是怕犯错误。有了化部门请求协助的批后，成功了，政绩都是地方的，万一有人质疑，还可以把批拿出来晾一晾：咱不是稀罕这几个钱，是主动为央分忧。82年，因为严厉整顿经济犯罪的事儿，地方还是较谨慎的，本来怕犯错误的大有人在。当然，如果真有骨子里不想跟外商合作的，那也没关系。化部门的批本来对地方没有强制力。甲方拿着批，再找别处好。这一番运作下来，甲方乙方备案方，全部通过。前后也不到半个月时间，一家新鲜出炉的外资电影项目组下属的基建子公司，拿到了所需全部批，可以去地方请求合作了。而所谓的考察其实也是走个过场，因为顾骜已经指使贝托鲁如何与化有关部门的人说“考察方案”了，这场考察注定是第一站皆大欢喜、然后可以定下来的。……京城那边，摩纳哥影业、贝托鲁迂回了一大个圈子，拿下手续的同时。顾骜在钱塘也终于齐头并进正式动手了。仇清花了一周时间，帮他把关系都打点到位，地方分赃抢购完毕，还画了大大的后续产业发展大饼，各方配合顾骜的积极性都调动了起来。明天，顾骜要下去实地考察了。考虑到顾家的车都是娇贵的高档轿车，底盘低，越野性能也不好。仇清从旅游局特地弄了几辆车况最稳的高级版212京城吉普，据说悬挂都是定做的，不怎么颠簸，专供摩纳哥资方代表考察的时候坐。当然，所谓的摩纳哥资方代表其实是顾骜，因为其他摩纳哥人懒得去那种乡下看，根本没来国。顾骜靠一堆国际长途，把这个事情定下来、借用他们的名义。“明天要去会稽实地看看了，你不早点睡么？”顾骜为了养足精神，才晚8点多，床养精蓄锐了。不过他看女朋友还在台灯下伏案写作，不由心疼地提醒萧穗。“我还在写日记呢，你先睡吧。”萧穗捋了一下耳边的秀发，回首温柔一笑。“都知名大作家了，还写日记呢，养好精神要紧。”顾骜微微有些不快。萧穗意识到了顾骜的情绪变化，放下笔坐到床边陪他谈心闲聊：“不是一般的日记啦，我是想把你这些天来，某些有洞察力的远见判断、如实记录下来，包括用辞和语境。这样将来才好整理到你的自传里去嘛。说真的，听你跟仇局长讲的很多化产业发展思路，我都觉得好有道理，十年八年之后，肯定会按照你的设想发展的吧。”这几天，萧穗也算是深度介入了顾骜的布局，毕竟她本来是《末代皇帝》的编剧，又参与了加戏的设计.为了让一切更逼真，顾骜当然是什么细节都会和她说，两人一起参详同谋，也让萧穗觉得收获匪浅。所以最近每天晚，她都要伏案写作到很晚，记下每天的心得。“章哪天都能写，思路理清楚了，动笔快得很。”顾骜趁机把坐在床边的女友扑到。萧穗早已习惯了着顾骜的道，当下半推半地娇嗔：“我知道你又来……早知道再写晚一点，不跟你搭讪，你反而明天能跟养精蓄锐精力充沛呢。现在倒好，说起来是8点多床了，不折腾到10点你能睡得着！”顾骜尴尬一笑，也不解释。这几年，他确实经常会发生这种情况：第二天需要精力充沛，所以早早床休息。可无奈他身边总是不乏红颜知己陪伴，不是萧穗是米娜在，结果嘞，越早床休息，第二天越是精力不济。一番鱼水。索性彻底冷淡贤者下来，才好思想清澈，聊些事情。萧穗也在绵软状态下，自然而然提出了一个本来不好意思质疑的问题——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她脑海里盘旋了几天，导致她经常会写着写着卡。“老公，我记录你那些产业设想时，总有两点还想不明白。你想在山阴、诸县那边弄的影城，第一个景造的是‘圆明新园’里的某几个标志建筑。这些建筑，《末代皇帝》这个剧本确实用得着。可你为了吸引摩纳哥人相信你的眼光，设立项目公司时还签了允许摩方参与建成后最初三年的租金分红。《末代皇帝》拍完之后，你哪儿还能找到一个足够有钱的剧组，肯花钱租这样的场景呢？”顾骜也是贤者状态下思路特别清晰，当下分析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放心，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的样板工程出状况呢，仿圆明园建筑的小园区盖好，明年先给贝托鲁用。下半年，贝托鲁用完后，我保证马可以有大制作接档期接。”萧穗好道：“什么项目？别卖关子了。”顾骜：“我觉得，明年国家有可能支持拍一个《鸦片战争》一类题材的电影，或许考虑到资金压力，暂时不会多砸钱。但如果有外商愿意承担一部分风险和资金，我想面不会拒绝这种政绩献礼的。”萧穗不解：“为什么是鸦片战争题材？这种题材，是国人的屈辱，一点都不爽，商业肯定是要失败的。”顾骜：“当然是为了向对英谈判胜利、确保收回香江的伟大成绩献礼了。这事儿我是深度介入的，知道进度。其实，米娜那篇绝密内参，面提到的7点，马岛战争那边还在打的时候，对方不得不同意了3点，第4点后来也接受了。这份备忘录在手，收回主权是铁定的了。现在玛格撒币夫人还在死撑，无非是因为现在她好不容易马岛惨胜了，明年她要立刻提前大选。在连任之前，她是不可能松口的，等连任成功之后，才服软。因为她也知道，如果服软在前，她的连任很有可能失败。而事实，备忘录里很多东西也是有效的，还有很多见不得人的承诺，她要是真敢反悔，备忘录被披露出来的话，也够她身败名裂的了。”这里面还有很多秘密外交的细节，不太和谐，顾骜给萧穗解释的过程也略过了。总而言之，在另一个时空的历史，收回这事儿本来也没什么波折，可见谈判过程备忘录模式是没问题的。顾骜和米娜这些变量，无非是查漏补缺，堵了几个对方临走前搞破坏挖坑的漏洞而已。而顾骜凭借这个谈判，跟女朋友预言收回必然成功，这一点萧穗是肯定相信的。同时，历史的“真.横店”一开始是怎么建立起来、并且得到合法的产业定位的？其实是靠94年根正苗红的老一代名导谢晋要拍《鸦片战争》，向97回归献礼，同时被化部定位当年的全国爱国主意教育重点项目。而献礼这种事情，你不一定要真到了回归前夜才能献嘛，如果真有人仗义出资，谈判成功的时候，也是能献的。至于这部电影赚不回钱，顾骜相信是真的。但顾骜亏得起。生意不是每笔都要赚钱的，尤其在国想涉及化传媒领域，有些纳投名状的项目参与了，长久来说是有很大效益的，化有关部门几代领导，说不定都会念你的好。将来有钱了、热钱泛滥的时候，再想积攒这方面的资历关系，可难了。更何况，顾骜还指望这个租约让摩纳哥高层也看到他投资化产业基建的眼光，修复此前因为阿根廷乌龙而略微受损的关系呢。不然，摩纳哥王室的情绪不伺候好，堵船和吹填造地的合资公司，还从哪儿捞公信力？生意嘛，是要看长远一点。“原来老公都想到了，唉，我还在那儿想办法怎么为你讳，简直是白白浪费脑细胞啊，早知道直接问你了。”萧穗听完顾骜的解释，彻底松了一口气，觉得都不卡了。“那你为什么非要自己闷着？”顾骜怜香惜玉地慰问。“这不是怕你没想透彻、一时冲动了，我提出来，你反而不好意思嘛。”萧穗娇嗔。顾骜故作生气的样子，拍打了几下：“你老公我什么时候打过无把握之仗了，算冲动也是装给别人看的。连你都被我骗到了，是不是该责罚你还不够了解我。”萧穗一脸妩媚：“那你要怎么罚？刚才那几下算罚过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