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日是一个大喜的日子,这些金榜题名的人进宫面圣,肯定要获得褒奖,殊荣无比,但是因为江易的关系,使得整个朝堂的气氛极为诡异。在这样的关头,谁也不敢随便插手,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胆量。而那些官员,肯定也只能袖手旁观,看一看这新科状元的能耐。一些人忧心忡忡,战战兢兢,一些人则是幸灾乐祸,不怀好意。江易在入宫之前,早就知道此行不会一帆风顺,肯定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阻拦,但是他却是无惧,不要说是区区一个朝廷二品大员御史中丞了,就算是三公,他也义无反顾。不过这个时候,擎天大帝终于开口了,化解了江易与刘镇纲之前的辩驳,争斗。“圣上英明!”刘镇纲起身,退了回去,不过看向江易的目光,充满了不甘,以及阴沉,一副来日方长,咱们走着敲的味道。江易自然不会怕他,因为他弄清楚真相之后,就会离开,怎么可能留在中央皇朝做官呢?刘镇纲想要报仇,恐怕也没有任何机会。“朕一言九鼎,说出的话就是圣旨,自然会兑现,你既然想知道朕当年为何要灭大离国,那朕告诉你也无妨。”擎天大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易的身上,声音淡淡冷静,却有一种强大的气势:“离皇江渐离,励精图治,是一个枭雄,与朝廷交好,朕还是很欣赏的,所以才会同意将皇妹荣华公主嫁之大离国,可惜他却不知好歹,竟然生出了异心,勾结外敌,企图颠覆我中央皇朝的江山,简直罪不可赦,当诛!”江易脑袋嗡的一下,陷入空白。他不知道这面圣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中央大殿的,他的脑海之中,不断地回荡着擎天大帝的话,仿佛春雷般轰轰作响,回荡起伏之间,尽是缭绕着那两个字,“当诛!”“当诛,当诛……”他的口中,反复地念叨着这两个字。这就是他煞费苦心,想要追寻的答案,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了茫然,不知所措。这话是擎天大帝当着那么多官员亲自说出,朝堂之中,肯定有明白人,擎天大帝不可能恶意编造,但是江易却不能相信。他的父皇,一生最敬重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等事情来。擎天大帝也没有把事情解释清楚,如果父皇真的勾结外敌,那这外敌是谁?荒族?邪魔?万宗盟?古老世家?似乎都不可能。他转过身去,死死地盯着这座中央大殿,想要彻底把事情询问清楚,但是中央大殿之中,已经人去楼空,擎天大帝不知在何处。他也不能继续纠缠,否则的话,恐怕会暴露身份,有性命之忧。“我的父皇,光明磊落,全力抵抗荒族,打击邪教弟子,绝对不会勾结外敌,擎天大帝,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江易在心中冷冷地道,然后转身离去。这入宫面圣之后,还不能离去,须得留在皇宫之中,参加擎天大帝赐下的琼林宴,一干进士都得参加。江易身为新科状元,又在朝堂上与御史中丞辩驳,可谓是大出风头,不知道受到了多少人的关注,所以自然不能够缺席。既来之,则安之,此时温红钰,路岩等人,已经先行一步离开了京都城,他也没有了什么后顾之忧,因此并不着急。何况天色渐晚,城门就要关了,他索性明日再离开也不迟。江易端坐在靠首的一张桌子上,无数新科进士前来向他敬酒,恭喜他状元及第。那些官员,官威极大,这些新科进士也不熟悉,心存惧意,自然不敢随便上去敬酒,免得冒犯了权贵,所以只能招呼江易。毕竟他们同科出身,有一份情谊在里面。江易早已收起心思,不再多想擎天大帝的话,这些人敬酒,并无歹意,他也举杯一一回应,场面甚是欢闹,和谐,引得无数人大声喝彩。相对而言,苏潜,画中仙那处的酒桌就要冷清得多。苏潜,在中央皇朝大名鼎鼎,写出锦绣文章,博古通今,满腹经纶,倒也有许多人敬酒,不过远远不及江易。此时他端坐在一处角落里,一人举杯独饮,显得有些冷清,孤寂,面无表情,那杯中酒喝下去,仿佛如水一般清淡,索然无味,甚至还带着丝丝苦涩。他的目光,偶尔之间飘向远处,落到众星捧月的江易身上,内心深处,突然之间生出一股妒忌。他身为天之骄子,这样的荣耀,本该属于他的,但是现在他却成为了一个旁观者。这种滋味,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非常的难以忍受。他想要就此离去,但是所学的礼法告诉他,不能这般行事,否则就会落下口实,有损他的气度。“苏潜!”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是太师庞天都走了过来。“老师,学生让你失望了!”苏潜立刻作了一辑,面带歉意地说道。庞天都罢了罢手,开口说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以前太顺利了,尚未入仕,做出任何功绩来,便名扬天下,因此也被众人捧得极高,难免信心膨胀,目中无人,这次失败,对于你的成长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希望你能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永远都不要小看你的对手。”“学生谨记!”苏潜谦卑道。庞天都这时扫了江易一眼:“此人的才学,并不比你高,但是却很聪明,善于灵活变通,因此才能写出那等风格独特,标新立异的文章来,一举夺魁。中央皇朝有名的书院极多,但是始终都是那一套,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太过于死板,这样肯定吃亏。你是新科榜眼,这次也会被派到沧州去,辅助道安公一起镇压海上乱象,希望你能好好磨练磨练。”“这是老师的意思,还是圣上的意思?”苏潜问道。“这是圣上的意思,不只是你,离风,画中仙,还有一部分进士,都会被派到沧州去。”庞天都突然忧心忡忡起来:“沧州不太平啊,鱼龙混杂,不是那么容易镇压的,万事要小心……”酒过三巡,气氛高涨。画中仙也在远处独自饮酒,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江易的身上,觉得无比的刺眼,心中杀机大增。突然,他冷笑了起来,似乎想到了妙计,顿时起身走了过去:“状元公,你文章了得,想必诗才也是极佳,此时良辰美景,不知道能否做一首应景的诗?来为我等助助酒兴?”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字字清越,似乎拥有一股强大的魔力,竟然把嘈杂不堪的声音盖压了过去,落在众人的耳中。顿时,整个宴会突然安静了下来,寂静无比,许多人都看着江易,充满了期待之色。那些官员也投来了兴致勃勃的目光。就连在交谈之中的庞天都和苏潜,也顿住了声音,看了过去。谁也没有想到,探花画中仙居然会突然开口说出这话。不过一帮文人聚集在一起,酒兴大起,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许多人看出来了画中仙是故意为难江易,但是却挑不出什么刺来。“这小子风头太盛了,不懂得谦卑忍让,连御史中丞都敢得罪,终于遭来了嫉妒。”“这画中仙身为探花,写出来了诗画文章,作诗肯定拿手,因此提出这样的要求,似乎文章被离风压了下去,很不服气,于是想在诗才上取胜。”“这应景的诗可不好作,如果离风作不出来,那风头肯定就会被打压下去,再也不敢这般嚣张了。”“以己之长,克彼之短。在自己的强项上战胜对手,这画中仙倒是聪明得很。”……………………许多官员小声地议论了起来,都等着看这一处好戏,既然是宴会,自然要有一点好戏,光是喝酒,那有什么意思?这样的争风吃醋,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小儿科,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因为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比这还要恐怖无数倍。“你想让我作应景诗?”江易目光落在画中仙的身上。“怎么?状元公似乎不情愿?”画中仙直接对上江易的目光,没有一点胆怯。“状元公,今日难得我等相聚一堂,把酒言欢,你不会扫了大家的兴吧?”就在这时,又是一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开口说道:“莫非状元公只会写文章,不会作诗?”此人,不是胡云生还能是谁?他对于江易极其愤恨,怎么可能错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这句话,意味深长。一般来说,只要学识渊博之人,不仅会写文章,而且还会作诗,所谓博学多才,文章,诗赋,都是相通的,书读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如果江易今天不作出一首诗来,恐怕就会遭受到质疑,那文章到底是不是他写的。刹那之间,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但是谁也不敢插手。江易看着胡云生,突然之间笑了,只是这笑容,有点冰冷,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在下与诸位相聚京都,同届科考,现在又把酒言欢,实乃缘分,既然如此,我就作一首诗,表达在下此刻的心情,你们两个听好了。”说着,他似乎不经过思考似的,信手拈来:“月如银盘照九州,金榜题名君赐酒,千杯入喉浸衷肠,几人欢喜几人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山河万里任我行,前程似锦运天舟;心中自有乾坤在,哪怕身死意天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好!好一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我等新科及第的心情,全让状元公在诗中表达出来了,当真是精彩!”“状元公不仅文章了得,诗才也是绝伦,吟诗作赋,简直就是信手拈来,古人有七步成诗,今日状元公却更胜古人,开口成诗,我等佩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说得好,状元公作出这样的诗来,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状元公定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短暂的安静之后,众人便纷纷喝彩起来,敬佩之情,溢于言表。一般的诗,只有四句而已,但是江易却一下作出了十二句来,并且句句应景,情景结合,写出了在场所有新科进士的心情,让人感触极深,回味无穷。胡云生听完这首诗,顿时脸色苍白,惊呆在了原地。画中仙则是眉毛一动,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作出了一首应景的诗,不仅如此,这首诗还不是一般的诗,而是难度极高的诗,简直就像是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难受无比。他刚才计划的是,应景的诗不好写,江易被众人灌了这么多酒,众星捧月一般,肯定云里雾里的,头脑不清醒,即便是作出了诗,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到时候他再作一首诗来,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样肯定能让对方颜面扫地,再也无法这般风头。但是却没有想到,他的计划居然失败了。“画中仙,听说你写出了诗画文章,不如你也作一首应景诗,咱们切磋一二?”江易将画中仙的表情尽收眼底,顿时笑着说道。“我……”画中仙听到这话,刚想把作好的诗念出来,但是却忍住了,因为他的诗,虽然也精妙,但是却远远无法与江易的这首诗相提并论,继续争斗下去,只会出尽洋相,不如不说。“状元公作的这首诗,已经成为了今日宴会的绝唱,在下自愧不如,怎敢献丑!”画中仙开口说道,主动认输。他的心中,简直气得三尸神暴跳,恨不得把江易就地格杀,但是这里是皇宫,那么多官员在场,他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肯定逃不了。不过,他性格睚眦必报,不会就这么算了。“离风,你既然找死,那我今晚就成全你!”他退到角落里,阴森地盯着江易,杀机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