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不知东南还是西北……丁刍这样不断迷失着,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亦或还是在什么其他的地方。他有的时候脑子会突然清醒,会想起一些事情,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在清醒的时候,他总能闻到一种浓烈的、橡胶高温摩擦后散发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每当他在相对清醒的时候试图去探究那迷失的记忆的时候,他总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刺痛。于是渐渐的,他选择了无视这种丢失了什么东西的感觉。这样空落落地、仍其自然地飘荡在这模糊不清的世界里面。天昏黄的阳光照着大地,丁刍突然清醒了过来。他迷茫地看着四周,他正走下一条不怎么宽敞的泥泞小道面。小道满是密密麻麻的脚印,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或者东西走过。从身前,到身后,从目光的尽头,到跟前的泥泞,什么都没有,这有那尚带着几分湿润的脚印在无声地诉述着什么。丁刍在原地了站了一会儿,便继续沿着这条道路走了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的记忆现在已经显得无模糊了,他之前还能记得一些重要的事情。现在,只剩下一副日夜陪伴的面孔仍然固执地钉在记忆里——那是他的妻子。他现在已经不知道妻子的含义,但是知道她是他的妻子。想着她,便有一种温暖的东西在灵魂蔓延着。但是随之时间的推移,在这昏暗不知年月的未知空间里面,那点温暖也开始变得稀薄。丁刍模糊有种感觉,当那点温暖彻底逝去之后,是他彻底沉眠的时候。可沉眠又是什么意思呢?丁刍不解,他是这样一直行走着。突然他听到了有说话的声音:“这人类是个傻子吧,他不会惊叫,或者害怕得发抖吗?”“蠢货,一个游魂,你以为他还能记得多少事情。”“为什么叫他游魂?你自己编的玩意我才不信,我看叫他二傻子也挺好的。”“蠢货……你等着,我再翻找下之前那个人类的记忆……”“他怎么记得蠢货这个骂人的词,真是蠢货!”“换个脑子吧,那个不新鲜了。”在这个时候,丁刍突然看见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庞大的身影:他们或者说它们,一个长着一副类似马的面孔,另外一个则长着一对牛角……等等,牛角……丁刍看着那个像是牛头的家伙,眼前突然发直了。“他为什么怕你,不怕我?不行,我也要变成牛头。”那像是马面的家伙一边抱怨着,一边摇身一变,却成了一副牛头的模样。不过它和旁边的牛头不同的是,它的角是卷角。“蠢货,还不去吃了他,我觉得现在这个脑子还不错。”、原本的牛头怒声喝道。在这个时候,丁刍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强烈……看着那硕大的牛头,他觉得自己手应该有一把刀。于是,他的手多了一把刀。刀身宽厚,刀锋尖锐,却是一把杀牛的利器。他这样提起刀,便眼睛发直地朝着那像是牛头的东西走去。“蠢货,他拿把刀干什么,想杀牛吗?”原本的牛头高声笑道。它自然不是什么牛头,它和那个原先像是马面的家伙都是因为某些原因形成的邪灵。它们吞食了一些最近出现的灵魂后便拥有了他们的记忆,在一些琐碎的、支零的片段里面,它们得知了牛头和马面的信息。于是它们觉得这很符合它们的身份,便总是变化出牛头和马面的模样恐吓着新出现的灵魂。而且不知何时起,当它们变化成牛头和马面的时候,这附近总是多了一条泥泞路。有的时候,一些灵魂会被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吸引到这条路来,它们自然直接吞食了他们。吞食人类的灵魂,除了那些记忆之外,它们还拥有了对方残余的一些情绪。虽然很多时候,在生者的国度里面有流传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说法。但是负面的、黑暗的情绪,在这种地方会那些善良的、光明的情绪获得更加绵延的时间。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条路出现的时间并不算长,那些拥有着更为硬核的灵魂一直在抵抗着这条路的吸引力。所以在吞食了那些倒霉的人类灵魂后,这两个邪灵也继承了更多的负面情绪。它们开始变得自大、狂妄、易怒,甚至还变得有些虚荣。它们得意洋洋地看着靠近的丁刍,它们也不会去想为什么他的手里会多一把刀,只是觉得这个被它们视为食物的家伙着实令人发笑。然后,刀光一闪……两个化身牛头模样的邪灵顿时浑身一颤,它们瞪大了牛眼,看着不断吸收着它们散开的力量而目光逐渐变得轻灵的丁刍,心满满是疑惑。“牛头也牛,是牛归我杀。”丁刍拿着那把刀看着它们说道。“蠢……蠢货,牛头不……”但是话还未说完,它们便纷纷消散在空气。脑子逐渐变得清晰的丁刍看着它们消散的地方,他感觉自己开始记起来一些事情。都是一些他令人深深感动的、或者抱憾终身的事情,但是更多的东西他仍然想不起来。而这个时候,那股橡胶高温摩擦后的味道也愈加浓郁起来。而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见,在视野的尽头一头长着三个头颅的像是狼的东西朝着他跑了过来。“嗷!”“嗷!”“嗷!”只是三声悠长的狼嚎,丁刍便直接被钉在了原地。一种莫大的恐惧让他无法动弹,那是来自生物链的直接碾压。那三头犬跑到了他面前,常人还要高大几分的躯体靠近之后看起来是如此令人畏惧。丁刍能够清晰地看到它三个头颅尖锐的犬牙,和三双散发着不同光泽的眸子。是的,那两侧的头颅都是猩红的眼眸,而最间的那个却是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旁边两个头颅迫不及待地凑到他身嗅了嗅,似乎觉得味道不对便又嫌弃地缩了回去。丁刍自然不会觉得那是在嗅自己是否是他的主人或者相关的人员,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判定。是的,丁刍觉得那是一种判定,像在判定他是一棵青菜亦或是一碗香肉。然后,在丁刍的凝视下,最间的头颅慢慢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