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县衙想贪墨赋税,于是就有了一个词,叫“淋尖踢斛”。
就是要求农人把粮倒在斛里,那官斛,是官府用来丈量粮食数量的一个器皿。一斛为十斗,一斗为十升,十斗为一石,一斛即一石。
往斛里倒粮,要堆出尖来才算一“斛”。
不仅如此,衙役在征收税粮时,还用脚猛踢斛。这样斛里堆成尖尖的那部分粮食就会掉下来,这部分掉下来的粮食便是“损耗”了。
这部分损耗,便会光明正大地装入官府的口袋。
所以这一踢,对于农人来说,若是要交一石粮税的,刚刚好只带了一石来,那么完蛋。铁定是要回去拿粮来补交的,或者交铜板给差役,这才算完事。
多数农人都知道有这个猫腻,都会多带些损耗粮来,以备小役们盘剥之用。
而对于衙役来说,这一踢也很有技巧。你不能踢太狠,把斛踢倒了,还要重装。踢少了,又达不到目的,但踢太多,搞不好又激起民怨。
到时民怨沸腾,压不住也是要完蛋。
所以这一踢,着实是个技术活。
这一脚的“风情”,需快准狠,短平快。不少衙役上任前,都是需要练的。
霍惜也是想看看这别样的一脚,怕被人盘剥,这才没跟着杨福等人上岸。她家装了八十石粮,乖乖,这要是一斛踢一脚,她家要补不少损耗钱!
但没想到,这淮安码头,监兑官验粮,竟不来一脚了?
稀奇啊。
难道因为他们的漕粮是京师运来的?且还是由京师驻军押来的?淮安仓不敢下动作去贪?
还是说新帝登基,这才几个月时间,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这可是新帝登基头一年重启北上征运漕粮,新帝清算旧朝的旧人,那聚宝门外,阴魂都没散尽呢。
没淋尖踢斛看,霍惜大大舒了口气。不然这一路脚钱没有,还得往里搭损耗,那叫一个冤。
霍惜怕是要呕出一脸血。
一个多时辰的功夫,霍家船上八十石粮食就搬空了。霍二淮也拿到了签收完毕的竹条。
父女二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出来的第六天了,可算是完事了。
“爹,咱把船往前划。”
后面都是等待交兑的粮船,别挡了别人的路。
“哎。总算完事了。爹提了一路的心可算放下来了。一会你和福儿到岸上好生逛逛,给你娘和念儿也买些好东西,给他们带回去,让他们高兴高兴。”
“嗯。爹不和我们一起去啊?”
“爹要看着咱家的船,咱船上可有不少好东西呢。”
霍二淮说着,把船往前划,寻了个地方停了下来。才拴好,就见杨福兴高彩烈地寻了来。
“姐夫,惜儿!”
“这福儿,怎的这般高兴。难道是找到布商收绸布了?”
霍惜听了精神一振,也朝杨福那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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