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的失态屈指可数。
崔韫手如灼烧缩了回去。他沉默的立着,眸色愈发的浅淡。
里头的说话声还在继续。可他却一个字也听不下去了。
崔韫颤抖的阖眼,待睁开后大步离开,行动间却有落荒而逃的意味,以及彻底的一团乱麻。
这些年,他曾一度过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拼了命的往上爬,最后的结果是——他不是他。
可他还记得,崔老太爷的言传身教,崔旸的铁面严苛,还有他同崔柏的兄友弟恭。
他也记得。
去年的生辰,是崔宣氏亲自下厨。
“你这几日瞧着瘦了,这如何使得?”
崔宣氏嗔道。
“大理寺的事你得管,旁的事官家也让你管。外头都说伱是朝中新贵,得天子看重,我倒觉得是官家不体谅。手下的臣子明明成百上千,如何就缺你一人?忙成夙心夜寐忧心劳神?”
最是体谅得体的宣殊予说。
“大道理,阿娘如今是不愿去顾了,我也只盼着你好。朝堂上的事阿娘不懂,可你总不能为了公务将自个儿身子拖垮了。”
天色说变就变,明媚的光线不知何时化为昏暗,黑压压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商贩心道不好连忙收拾摊位。
狂风跟着四起。风抽着枝干,鼓起男子宽大的袖摆。
‘轰隆’一声巨响,天上不知何时破了道口子,转眼的功夫大雨倾盆而下。
街上行人步履全都跑了起来,只为寻地儿避雨。
崔韫眼儿一颤。
很快,被淋了个湿透。
————
这场雨下了很久,仿若要将一切的隐瞒的身世冲洗个干净,再浮到水面。
由不得拒绝。
同样的,那些传言并未因此散去。甚至被有心之人传到了宫里。
姬霍擦着身上的雨水,边暗叫晦气的同时,大摇大摆的去御书房。
应公公通报一声后,连忙请他入内。
却不想,刚进入,就听到熟悉的嗓音。
——父皇,谢家妹妹这几日身子不适,儿臣想出趟宫亲自去瞧瞧。
姬霍:!!!
这个贼心不死的姬诗敏!
仗着公主的身份,合着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皇伯伯!”
他喊了一声,大步走进后倒也规规矩矩的请安。
随后,视线落在姬诗敏身上。
“你又不是太医,难不成去一趟,谢娘子就能药到病除了?她本就胆小,这些年深闺简出。辅国公就这么一位掌上明珠,若被你这娇蛮的性子吓出个好歹,回头皇伯伯怕是都不好同爱女最是心切的辅国公交代。”
姬诗敏一见是他,当场就黑了脸。
她自认端庄,撑着笑道:“堂哥怎么来了?”
姬霍男生女相,眼角微微一挑,就是花街柳巷处的浪荡公子。
“专门为了你来的,信不信?”
姬诗敏才不信。
下一瞬,姬霍眉眼带笑。几步上前,讨好的对着身着龙袍的爀帝道:“皇伯伯,我呢有件事,想求您。”
爀帝一见他这样,不免眯了眯眼,再以长辈的身份语重心长。
“你眼下在国子监当值,原以为好歹有些长进了。却不想还是如往前的性子。说吧,这次是缺银子?还是又惹了何等祸端?怕你父王惩戒便入宫,可朕又能给你兜几回?”
“皇伯伯说这些话,侄儿就不乐意听了。好似我是个惹祸精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