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举告顾家长媳沉氏,作奸犯科,骇人听闻。”
随着这石破天惊的第一句话,堂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都瞪着眼睛、鸦雀无声地进入缪氏的叙说中。
这是个连环的故事。
痴迷女红的大家闺秀沉氏,嫁入顾府后,满心以为婆母缪氏会将宫廷刺绣绝活传给她这个长媳,缪氏却以沉氏的手有先天不足为由,表示自己将传艺给孙媳妇。
沉氏婚后只生了女儿,并无儿子,便想将自己的嫡亲外甥女说给二房长子顾寿潜做嫡妻,奈何顾家看中的是韩家大小姐韩希孟。
沉氏不甘,出钱雇来一个苏州的“绿头巾”(指妓院龟公),再由绿头巾物色了一位年老色衰、擅长甬绣的妓女。
这甬绣的历史,可上朔到战国时,与元明才达巅峰的苏绣全然不同,只以金、银二色丝线为主,却能表现出万千气象。
沉氏摸准韩希孟的脾性,让绿头巾扮作绸商,用甬绣的帕子设局,各种矫饰造戏,诱惑韩希孟前往苏州那位装成世外前辈的妓女处学艺,又由绿头巾出面找到千敦镇的水匪邱万梁,绑架韩希孟,辱其清白,扣于匪寨中。如此,韩顾两家的姻缘也就会断了。
不料,去岁那场匪寨遇劫中,韩希孟和郑海珠不仅未受凌辱,还阴差阳错地与黄尊素和马祥麟并肩而战,成了受到官府嘉赏的红人,韩希孟与顾寿潜的姻缘也不损丝毫。
更麻烦的是,那绿头巾,在苏州弄死了扮作甬绣前辈的妓女,以独怀秘辛的姿态,不断敲诈沉氏。
沉氏心病愈深,恼恨郑海珠这个臭丫头,过得那般风生水起。
沉氏要杀了她,但不能只为了解恨的杀。
她利用顾府为蚕农大量供应桑叶的机会,派心腹在桑叶中下毒,导致数十家蚕户的蚕宝宝,上簇后七八成吐不了丝。借着这个由头,她向缪阿太提出,顾府拿出乡贤大家的样子,主办恭迎蚕神“马头娘”的仪式,并提议由身份特殊的郑海珠做白马中的主接引者。
按照沉氏的计划,郑海珠被烧死后,伴随着蚕神降罪的字谜,自己诓骗、控制为小爪牙的韩希盈,将会与裁衣坊的阿珍串通,以印有韩府名号的绢底,由沉氏自己绣出倭人春宫图与屠戮图,构陷这些乃韩希孟和郑海珠所绣,蚕神才会取了郑海珠这个媚倭的恶女的性命。
而韩希孟也会在松江府声名狼藉,顾府不可能再允许她嫁进门。
未曾想,这姓郑的丫头,这一次也没死成。
恰好敲诈沉氏的绿头巾,又因还不出赌债、来到松江找沉氏要银子。
沉氏立时修正了自己的计划,将不堪入目的绣品,交给这绿头巾,嘱他带上在酒楼等着,有人会领他去官府举告韩家大小姐与郑姑娘。
酒楼里实际藏着沉氏最大的帮凶,重演突降怪火、烈焰焚人的伎俩,并在现场再次留下“二点幺鸡,一行雁阵,东都西陲,蚕神降罪”的竹箔。
酒楼的帮凶杀人后,当众开了箱子,宣扬说,听闻被烧死的客人乃从韩小姐与郑姑娘处重金买来这箱绣品,欲高价销往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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