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起了雨。
寒凉自空气中散开,一点点侵蚀着她为数不多的神志。
时锦一点点环上自己的胳膊,那种心被挖走一角的闷痛仍留在胸口,压抑而又沉闷。
“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二爷不知何时回了她身边,他话语中带了些困顿,单手一揽,便将她揽于怀中。
她瞧着他仍旧阖着的眼,眸中带了些迷茫,还有些自灵魂深处传来的疲惫。
探手抚上他那张与梦中一般俊逸非凡的脸,时锦有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又回到了现实?
“二爷,”她躺于他身侧,于黑暗中瞧着他,“你是奴婢的二爷,对不对?”
“自然,”他抬起她的指尖,置于唇侧,蜻蜓点水般亲了下,又翘了下唇角,“锦儿,你亦是我的。”
时锦身子僵了下,沉默一瞬,这才试着开口,“……爷,是不是不喜过生辰?”
齐墨璟睁开了眼。
没有梦中的冷漠,他只声音温和,单手拍着她的背脊,仿若在哄个孩子,“我的父亲战死沙场那一日,母亲生下了我。锦儿,我的生辰,是个忌讳。”
他又靠近她几分,呼吸在她颈间发丝处缠绵,“不过,若是娘子肯与为夫过生辰,为夫自会欣然接受。”
时锦愣了瞬,反抱回他,“……对不起。”
梦中的她自以为的讨好,殊不知却是二爷心中的痛。是她逾越了……
两人一夜无言。
因着齐墨璟与老夫人的求情,时锦终是可以离了侯府,回了那间老宅专心待嫁。
只她身份上到底说不过去,颜子川有心将她以达木错公主的身份嫁过来,二爷倒也乐见其成。
达木错现下因着剿灭杜尔勒之功,一跃又成了王庭之首,便是卖齐墨璟这个人情,亦未尝不可。
是以送嫁的队伍在时锦和齐墨璟离开骆城后便一直筹备着,只等时机合适,便以此为契机,进奉颢京。
此一遭,不独为时锦,也是为了向大邺称臣,以结两族之好,百年不得进犯。
这些事自是二爷亲自督办,时锦只在圣旨下达侯府后猜出了大概。
只二爷愿意与她惊喜,她便佯装不知,安心绣着成亲时所需的嫁衣、鞋袜之物,以备不时之需。
“今儿个什么日子了?”时锦眼中带了些疲乏,仰起头一边舒缓麻木的后颈,一边问身边的花楹。
“回夫人,今儿个是九月初六。”花楹掐指算了算日子,不由得面上带了些欢喜,“这几日正是道人们惯爱过的九皇会,初九那日还是斗姥元君圣诞,听闻待得重阳那日,便是连宫里新供奉的胡天师都会出现在九皇庙里,委实热闹得紧呢!”
时锦听她这般说,面上不由也带了些笑。只她听二爷言说,天元帝近些日子求道修仙,很是器重这位天师,想是也应有着几分本事。
她不由想起那页被撕下来的纸张来,心中存了些心思,“听着倒是有趣得紧,咱们不若那日往庙会上瞧瞧,说不得能见着什么稀罕玩意儿。”
花楹听时锦这般说,面上登时带了不少欢喜。她喜盈盈得点了点头,“咱们既要出门,是不是将公子还有凉舟也一道儿带上?”
“自然是要带的,”时锦抿唇笑了下,“不然光咱们两个女子,到底是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