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官府后园,刘辩居住的阁楼内。
一只火盆摆在屋内正中,火盆内燃烧着赤红色的火焰,火苗跳蹿着,向屋内散放着无尽的热力,将屋内烘烤的暖融融的,与屋外的冰天雪地,成了迥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口,刘辩望着窗外,好半晌也没言语。
雪依旧在下着,灰蒙蒙的天空,就好似蕴满了雪花一般,怎么下也下不完。
官府后园早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地面上厚厚的积雪,就犹如厚重的雪白褥子,平平的铺在地上,放眼望去一片苍茫,视野所及之处,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枯萎的树木,也被白雪覆盖,其中一株临近阁楼的梧桐,树叶已是悉数落尽,它向四处支楞着的树杈上,挂满了雪白的雪花,使它看起来,就好似是一棵用纯银打造的银树,挺拔中带着几分不寻常的妖娆。
在刘辩身后,管青垂手而立,不时用担忧的目光看上他一眼,可旋即又会将头低下去,看着脚下的地面。
房间临门的地方,邓展抱拳躬身,面朝着刘辩。不晓得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因为屋内的温度着实太高,他的额头上已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神色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七百虎贲卫,个个都是骁勇之士!”负着双手,望向窗外,刘辩连头都不曾回上一下,眼睛微微眯缝着,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可在陷阵营面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邓展躬着身子,额头上的冷汗已是顺着脸颊落到脖颈上。
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抬起头,朝邓展望了一眼,随后扭头看着刘辩的背影,舔了舔嘴唇,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最后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
“邓将军,你可晓得,此番虎贲卫败在何处?”邓展没有说话,刘辩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是虎贲卫将士们技艺不如陷阵营?还是虎贲卫的将士们根本没将此番演练放在心上,刻意给陷阵营一个在将军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机会?”
躬身站在临门的位置,邓展连脸上的汗珠都没敢擦了上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嗫喏着说道:“末将以为,两者皆不是!”
“哦?”邓展的话音才落,刘辩就转过身,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向邓展问道:“既然皆不是,那邓将军以为究竟因何,虎贲卫才会如此不堪一击?”
想到虎贲卫和陷阵营于城外的演练,邓展就感到一阵阵的羞愧。起先虎贲卫军官和陷阵营军官单打独斗,双方是势均力敌,还让邓展对后面的演练多少有了几分信心。
可双方对决刚刚展开,邓展就发现,虎贲卫在作战协调中,与陷阵营根本就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洛阳军主力,与如今的各路豪雄大军相比,战力是绝对的强悍。可陷阵营终究是吕布麾下精挑细选的精英,毕竟不是寻常洛阳军可以匹敌。刚刚从洛阳军主力中抽调出来,还没形成协调战力的虎贲卫,自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对于这些,邓展心内是一门清,可眼下,他却是不敢对刘辩说出来。败,已是败了,找借口掩饰失败,不过只是给自家脸上再多抹些黑而已。
“虎贲卫……协同不行!”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邓展迟疑了好半天,才嗫喏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听了邓展这句话,刘辩缓缓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从阴郁转为满意,对邓展说道:“虎贲卫新建,本王之所以要邓将军亲自训练他们,为的便是要让他们忘记以往的作战方法,形成他们的作战风格,以备将来遇见强敌,犹可攻城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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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将了然!”虽说没敢抬头看刘辩,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和缓,邓展赶忙躬身应了一句。
“邓将军且去忙吧!”邓展已是晓得败在何处,刘辩也不欲多责怪他,朝他摆了下手,向他吩咐了一句。
“末将告退!”站在屋内,浑身都觉着不自在的邓展,得了这句话,就好似受了大赦一般,赶忙告了声退,离开了房间。
出了刘辩的住处,邓展刚站在阁楼二层的回廊上,便长长的吁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待到邓展离去,站在刘辩身后的管青这才对刘辩说道:“殿下,今日虎贲卫与陷阵营之战,不可谓不激烈,将士们虽是输了,却并非惨败。若是两千虎贲卫一涌而上,陷阵营恐怕也是招架不住……”
“本王在意的,并非胜负!”转过身,走回窗边,望着窗外飘飞的鹅毛大雪和满眼的银装素裹,刘辩对管青说道:“本王在意的,乃是将士们的性命。陷阵营并非世间最强悍的军队,比之更为强悍者,大有所在。若是虎贲卫做不到以三百人完胜陷阵营,将来在战场之上,他们付出的,便是血的代价!”
听着刘辩这番话,管青沉默了。她与管亥在青州黄巾之时,黄巾军的战法,便是以人多克制人少。从来不会计较死去了多少人,只在乎有没有攻下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