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林晧然反对还情有可原,只是现在各方都准备举行册封东宫之礼,这个时候跳出来既得罪未来的储君,亦是得罪当今皇上,无疑是一个自毁前程之举。
徐阶听到张居正的表态后,亦是赞许地望向张居正道:“叔大所言不差!依老夫之见,他们不过是寻常聚会,明日断然不敢做出阻挠之事!”
张守直等人听到徐阶和张居正的表态后,不由得轻轻地点头,已然是认可了他们的判断。
邹应龙喝了一口茶水,脑子却是清醒了不少,当即便是向张居正询问道:“明日立储之后,若是……我说万一!万一皇后真诞下皇嫡子,此事又当如何呢?”
咦?
在听到这个论调的时候,张守直等人深深地打量了一眼邹应龙。却是知道早前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敢情陈皇后不能生育的结论是假的,不然邹应龙不可能担忧这个事情。
徐阶抄起桌面上的茶盏,眼睛闪过一抹愤然。
此事他原本打算仅限几个人知悉,特别是要瞒住张居正。偏偏地,邹应龙今晚喝多了酒,已然是将心里最担心的事情抛了出来,等于在这里公然承认了伪造太医院鉴定结果的事实。
谢登之和吴时来交换了一个眼色,虽然心里很是震惊,但脸上却是不动声息地继续用茶,同时好奇地望向张居正。
自大明立国至今,却是没有出现过此等情况。只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却不得不防着这一手,万一真诞下皇嫡子会是何种变化。
“储君立下后,却是没有再废之理,此事自然是以所立太子为准!”张居正毅然是一个专业人士般,当即便是给出准确的答案道。
听到张居正这么一说,邹应龙却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甚至有几分窃喜。
在这一次的事件中,他无疑是投下了重注,甚至是拿自己的人头下注。只是现如今,这已然是极度划算的买卖。
若是以后陈皇后真诞下皇嫡子,这或许是史上收获最大的政治投机。有鉴于他的得力相助,皇长子朱翊钧才夺得皇位,那么他这个“造假”之人已然是最大的功臣。
月如钩,院子落下淡淡的月色,透着几分敞亮的模样。
众人看着时间已经不差,便是纷纷起身向徐阶告辞离开。
张居正已经被加封从一品的太子太保,而今身穿着绯红的一品官袍,却是冷眼旁观这个朝堂的斗争,让他亦是成长了不少。
只是听着这些人的阴谋诡计,再瞧林晧然正在默默地充盈财政收入,却是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小团体。
不过他心里十分清楚,自从他将门生刺递给徐阶那一日开始,他便已经将自己绑在徐阶这艘船上了。
“太岳,你且留下!”徐阶却是叫住要离开的张居正,扭头吩咐徐琨道:“你替我送一送张尚书和谢大人!”
“是!张尚书、谢大人,请!”徐琨应了一声,便是对着张守直和谢登之恭敬地抬手道。
张守直和谢登之深知张居正才是徐阶最为依重之人,亦是徐阶所属意的接班人,又是朝着徐阶拱手离开。
张居正看着三人离开,对着徐阶恭敬地询问道:“师相,不知有什么事吩咐呢?”
“太岳,早前你入阁之事受阻皆是为师不慎所致,你心里可曾怨恨过为师呢?”徐阶打理着这个自己的一手栽培的得意门生,显得笑盈盈地询问道。
张居正听到这个问话,当即眼睛泛起泪光地道:“师相待弟子恩重如山,心中感激还来之不及,又岂敢有如此猪狗不如的想法!”
身处于这个勾心斗角的大明官场,特别是拜徐阶这个伪君子为师,若是没有几分演技,那亦是枉费跟了徐阶这么多年。
不过他亦不是全然在演戏,毕竟他仅仅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士,期间还借病返回湖北老家呆了好几年。
现在他能够官拜礼部尚书,正是得益于徐阶将他安排进入裕王府,而后替自己扫平障碍,这才让他的官途如此顺畅。
至于会不会怨恨徐阶去年那个愚蠢之举断送自己入阁的良机,心里自然还是免不得腹议一番,但他自然不会承认有这种念头。
“呵呵……太岳,你无须紧张,为师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呢!”徐阶满意地看着张居正如此反应,却是打着哈哈地道。
张居正当即顺坡下驴,显得认真地发出请求道:“还请师相莫要再开此等玩笑,弟子惶恐至极!”
“此事今后不会再提!”徐阶显得溺爱地同意,却是话锋一转地道:“明日东宫之礼后,你有何打算呢?”
“不知师相指的是哪方面?”张居正听到这个问话,当即泛起疑惑地道。
徐阶迎着张居正的目光,显得一本正经地吐出两个字道:“前程!”
由于张居正拥立了皇长子朱翊钧为太子,这已然是一份厚重的政治功绩,正常是要进行“奖励”。
对于词臣而言,正常的“奖励”自然是更进一步,这一份政治功绩能够让张居正踏入内阁的门槛。
只是不得不说,现在的阁臣含金量大跌。纵使张居正进入内阁,恐怕亦是要老老实实修史,却是比呆在礼部尚书好不了多少。
当然,只有这一步迈进去了,那才是大明真正的阁臣,才会通过熬资历的方式一步步登上首辅的宝座。
张居正亦是已经看到了这一步,但心里并没有过于激动,显得尊敬地拱手道:“弟子听从师相的安排!”
以现在的情形,不管是进入内阁,还是继续呆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对他其实都没有多大的影响。
“为师去年之所以不让你入阁,并不是要毁你的前程,而是为师希望你能像郭质夫、吴曰静和高拱那般通过吏部尚书的任期多积攒一些底班再行入阁。若是你出任吏部尚书再行入阁,对你的将来是大有益处,而今为师亦是这般想法,你可明白为师的良用苦心?”徐阶将茶盏轻轻放下,显得真情流露地说道。
张居正的心猛地跳动起来,显得震惊地抬起头望向徐阶询问道:“师相,你的意思难道是要我……”
只是这个猜测过于匪夷所思,故而话到嘴边便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错,为师想要你出任吏部尚书!此事我已经着手准备许久,皇上那边亦会同意,咱们便再争一争这吏部尚书之位!”徐阶满意地望着张居正的反应,便是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来道。
这个夜晚,笼罩着残月一整夜的阴云悄然散了开来,致使夜空露出了那一个虽小但洁白的月牙。
却是谁都不曾想到,在册封皇长子朱翊钧为太子的事情之下,徐阶早已经藏着一记惊天杀招,已然是要彻底扭转大明当前的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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