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悲泣森林和剑湖交界处,向北的十字路口旁,有一家开了过一百年的小旅馆。? ? 它的第一任主人传说是一位有着兽人血统的的壮汉,却给旅馆取了一个温暖而美好,诗一样的名字——风与向日葵。尽管外表看起来颇有兽人的风格——它就像是好几间歪歪扭扭的大房子强行拼凑在一起,随手一推就有可能倒个七零八落,但居住在附近的人和时常经过这里的旅行者都知道,这家旅馆有大6中部最美味的黑胡椒土豆泥和最温暖舒适的房间。秋季的夜晚,繁星缀满天空时,旅馆里照例人满为患。附近的农夫和渔民们喜欢拥挤在柜台附近大声交谈,而旅行者们则更喜欢坐在结实厚重、表面被磨得异常光滑的椅子上,享受旅途中可遇不可求的美味晚餐。当吱吱嘎嘎,每推一次都让人疑心它会从门轴上掉下来的木门再次被人推开时,柜台旁的男人们大声地哄笑起来。“伊莱!还以为明年夏天之前你都不会在天黑之后出门了呢!”有人哈哈大笑着说。“呸!尽情地笑吧!要是你们看见了那天晚上我所看见的东西,这辈子你们都不会敢在晚上出门了!”新加入的客人愤愤不平地说,硕大的鼻子在瘦削的脸上分外醒目。?“算了吧,伊莱,外面那片森林被叫做‘悲泣森林’可不是没有理由的,这里的人谁没在黑夜里见过些诡异可怕的玩意儿呢,胆小的人可是没办法在这里生活的。”男人们再次哄笑起来,为了勇敢无畏的他们自己而举杯欢呼,大鼻子的男人摇了摇头,出喃喃的诅咒,从拥挤而杂乱的桌椅间挤过,准备加入他的朋友们。他并不胖,但很多地方依然只能侧身挤过,甚至要举起双手,当无意间蹭掉了某位客人的兜帽时,他也只是漫不经心地向下瞥了一眼,并没有打算道歉。视野中突然出现的一片金黄色让他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的客人有一头对风尘仆仆的旅行者来说太过顺滑明亮的金,精灵独有的尖耳在闪耀的金间若隐若现。“诸神在上!”他忍不住大声叫了出来,“这儿是有个精灵吗?!”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像是突然被某个法师施了时间停止的法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头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的金上。金的主人头也没回,镇定自若地拉起兜帽,继续他没吃完的晚餐。 坐在他对面的红女孩睁大了眼睛,对所有人露出一个满不在乎、甚至带着一点点挑衅的笑容。但这里是“风与向日葵”,在它近百年的历史中接待过形形色色的旅行者,有些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有些是声名显赫的英雄,这里的人们即使还做不到处变不惊,也能在片刻的震惊后随即安之若素。不过是一个精灵而已嘛。虽然定居南方森林的精灵极少在这里出现,但也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那又不是一条龙!寂静很快被嗡嗡的窃窃私语打破,然后柜台边的喧闹声再次响起,大鼻子的男人再次摇了摇头,含含糊糊地道了歉,继续奋力挤向柜台。偶尔还会有几道好奇的目光投向精灵,但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在这样小小的插曲之后,当冷风再一次从被推开的门那里灌进来,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时,很多人只回头看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再关注。那不过是个法师学徒,穿着他们外出旅行时常穿的连帽的粗糙的褐色袍子,整张脸都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之中,只露出苍白的下巴。而大6上的人们有着不成文的共识——不管是什么样的法师,对待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当他们不存在。男人显然也并不想让人们注意到他的存在。他在相当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一个位置,对面坐着的是一个喝醉了酒正趴在那里呼呼大睡的中年男人。他甚至都没点这里最出名的土豆泥,只是要了一杯麦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泰丝吹了声小小的口哨吸引诺威——她的精灵朋友的注意。“那不是个法师。”她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没有一点法师的臭味。”泰丝用力抽了抽鼻子,小脸皱成一团,样子看起来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那是药草和材料的味道,泰丝。”诺威轻声笑着。“你是想说干掉的蝙蝠粪什么的还不够臭吗?总之,他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泰丝少有地沉思了一下,“这真奇怪,很少有人身上一点味道也没有的,尤其是在外旅行的人。”“能在这种地方闻到每个人身上的气味的你也很奇怪。”诺威低头继续慢慢品尝他的晚餐,他并不十分喜欢土豆泥,但撒上了坚果,淋上了热橄榄油的生菜很合他的胃口,“泰丝,奇怪的人哪里都有,没必要那么在意。”泰丝不满地皱起眉:“我才没有在意,不过是想告诉你一声啦!”像是附和一样,她的宠物猫鼬——莫奇,从她的怀里钻了出来,出了吱吱的声音。“嘘,小莫。”泰丝低声警告,又把猫鼬的头压了回去。“我猜它已经忘记当初是谁把它救回来的了。”诺威故意拖长了声音叹气,换来泰丝得意的一笑。“那个每天喂它、跟它玩、收拾它的便便,在它冷的时候把它抱在怀里睡觉的的可都是我!”红女孩温柔地拍拍怀里那个微微隆起的小包,“它很聪明,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他们很快便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门时泰丝忍不住又探头向下扫了一眼,那个不是法师的法师依旧坐在那个小小的角落里。大厅里一片喧闹,他周围的温度却都仿佛比其他地方要低了许多。“奇怪的人。”泰丝轻声说,不过管他呢,他们的旅程即将抵达终点,现在可不是多管闲事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