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宗羲瞬间露出了犀利的神色。厉声说道:“天数,什么是天数?范大人。有本事你把老天爷请下来,让我们都看看!”
“强词夺理!”范克勤须发皆乍的说道。
“推卸责任!”黄宗羲毫不客气的说道:“大明得病了,病在皇帝,病在文武大臣,皇帝无能,文武贪鄙,才使得朝廷连吃败仗。不敢反思朝廷问题,就是讳疾忌医,就是文过饰非!方才何大人说皇帝自古就有之,这话不错,可是你忘了,上古的三皇五帝是禅让帝位的。选贤举能,有德者为皇帝!这些上古君王无不是为万民解困,受万民敬仰爱戴。可是自从夏朝以来,父子相传,公天下变成了家天下!从汉唐以来,历朝皇帝,开国的君主熟悉百姓疾苦,雄才大略,或能闯出盛世。可是后代子孙,深居九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身边多是阉宦和词臣,根本不懂如何治国,叛逆顽劣者胡作非为,无能之辈守成尚且做不到。好好的天下,被败坏到了如今的程度,倘若不是有辽王殿下,有安国?军在,只怕我辈早就剃发易服,成了鞑子的奴才!”
黄宗羲一出手,比起顾炎武更加狠辣直接,将皇权的弊端直接摊开,血淋淋的展示在了百姓面前。
这时候从人群之中挤出了一个年轻的书生,头上的帽子都被挤到了,呼呼气喘的到了台上。
“说的太好了,天数非是虚无缥缈,天听既人听,天数就是万民之愿。为君者必须顺应万民心声。古之以来,皇帝越发神圣,文武百官逢君之恶,致使皇帝肆意胡为。光靠着圣君良心发现,这天下就难免治乱循环,只有限制皇权,厘定法度,诚如此才能国运不衰!”
这个年轻人刚开始还有些紧张,可是越说又有力气,抑扬顿挫,听的人心悦诚服。黄宗羲和顾炎武都不由得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哈哈哈,这位朋友,你把黄某心中的想法都说出来了,还不知道高姓大名啊?”
“在下王夫之,草字而农,不值一提!”
明清之交的三大思想家站在了一起,梦幻的组合,三人的嘴炮工夫绝对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范克勤等人被质问的节节败退,说到底大明的百姓都在反思,甲申天变是天数使然,还是人祸所致!
原本大家不敢想,可是窗户纸被戳破之后,大家的矛头自然而然的就指向了皇权!
大势如此,范克勤他们想翻盘绝对不容易。
老范看了看那些理学名臣,心学的鸿儒,这些人都悄然低下了头。范克勤也忍不住咬了咬牙,抛出了自己的王牌!
“黄宗羲,你们说的天花乱坠,只是老夫有一事想问你们。倘若真的是朱明失德,你们无非是想让顾振华取而代之,要是他坐了皇帝,那可是雄才大略的人物。你们也要限制皇权吗?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什么叫诛心,这就是最狠毒的招数!
他直接将矛头转向了顾振华,批评朱明皇帝可以肆无忌惮,但是批评顾振华还能如此吗?
黄宗羲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的确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把掌声,从人群外面走进了一位淡蓝衣裙的年轻夫人,长长的青丝,插着玉簪,典雅清淡,宛如莲花,浑身上下透着无与伦比的大气,微笑着走上了讲坛。
范克勤他们全都愣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何腾蛟满脸的不快,冷冷的说道:“军国大事,自有须眉男儿决断,一介女流何必搀和!”
梅珺若微微一笑,宛如花朵盛开,清澈如水的眸子闪动着智慧的光芒。
“小女子是顾振华之妻,你们提到了我家夫君,他又不在开封,自然有我这个夫人代表。”
梅珺若缓缓向着周围百姓万福,简单的一个动作,在场成千上万的人都忍不住低下了头,尤其是那些女人分外的自惭形秽。
“辽王说过,士农工商四民平等,岂止四民,这男女难道不该平权吗?天下大事,女人也该有说话的权力,正所谓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既然要限制皇权,索性不如限制彻底,大臣在科举之后,都要经过历练,才能担当重任,皇帝权力更大,职责更重,何尝不需要如此!凡是皇子五岁入学,十五从军,二十观政,三十执政,最多二十年,五十岁退位,恋栈不去者,内阁可罢黜之!无论何人,皆是如此。”
黄宗羲他们讨论的立宪制度,已经极大限制了皇权,让内阁成为了国家的权力中心。不过这还有一项极大的隐患,那就是皇权的反扑,而且难保有超强势的皇帝,可以左右朝政。梅珺若所说,正好堵上了最后一块漏洞,一旦皇帝真的按照这个路数培养,而且定期退位,就再也不用担心出现荒唐君主了。
黄宗羲等人忍不住起身,向着梅珺若深深一躬。
“王妃见识过人,拨云见日,我等是茅塞顿开!”
“诸位先生,王爷设立中州讲坛,就是让天下人各抒己见,找到跳出兴衰治乱的法子,你们用心探讨就是了!”
……
“摄政王,奴才请罪!”
李率泰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多尔衮的马前,身上仿佛背着石碑,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多尔衮给了他一万多骑兵,结果不但没能保住邯郸,还损兵折将,如今只身逃回,脑袋恐怕是保不住了!
沉默了半晌,可怕的无声,像是死一般!
“去后面领四十军棍!”多尔衮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句话。
“多谢主子洪恩!”
多尔衮没有搭理磕头如捣蒜的李率泰,而是对着身边的人说道:“邯郸乃是南下之咽喉,不得不战,谁能抢先攻下邯郸,赏郡王爵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