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云召是个没读过几天书的,他在深山老林中长大,自幼读过的书加起来或许还不如一位真正的书生半年的阅读量。而且他所读过的都是当初救下他的老管家辛苦找来的兵书战策,但这并不妨碍他喜欢穿一身书生长袍。
有一种人,他即便手上的血能涂满一整面白墙,但是看起来他的样子依然很干净透彻,而有一种人即便一个人都没有杀过,但他身上的冰冷气息依然让人不寒而栗。毫无疑问,伍云召和聂夺就分别属于这两种。
就算聂夺空着手走在大街上,也会给人一种他随时可能杀人的错觉。伍云召则是除非你亲眼看见他杀人,否则绝不会相信这样看起来书卷气极浓的人也会杀人。其实这种先入为主的观念才最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谁又能想到宁采臣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然有胆子泡女鬼?
所以,当聂夺走出齐王府大门的时候,守在外面的所有人都觉得他肯定是要去做什么事的,当他只是吃了一碗热汤面就回到齐王府之后,那些盯着他走了一路的人还在诧异和不解,疑神疑鬼是不是自己漏过了什么没有看到?而伍云召是从后院翻墙出去的,就在聂夺走出大门的差不多同时。
他提着聂夺的巨大砍山刀,等在前御史宋宇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他靠在一棵垂柳下休息,在宋宇的马车从这里经过的时候他才睁开眼走出去,然后也没有拦住马车,也没有将宋宇从马车里揪出来杀人之前说点什么义正词严的话。而是简简单单的一刀将马车从中间劈开,马车两半了,坐在马车里的人自然也两半了。
伍云召的第二刀将拉车的驽马和赶车的马夫切开,人两片,马两片,然后他在宋宇的身上将砍山刀上血迹擦净,用黑布将砍山刀裹起来扛在肩膀上,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一样,脸色平静的离开了杀人的现场。他一共出了两刀,杀了两个人,一匹马,一架马车。然后他回到齐王府将刀还给聂夺,埋怨了一句刀不好使。
聂夺看了他一眼然后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砍山刀,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语速极缓慢的说道:“你去杀人,我来背黑锅,你还埋怨我的刀不好使……你不觉得过分了些?”
伍云召想了想认真的回答道:“下次你去杀,我帮你背黑锅。”
说完这句他忽然笑了笑,指了指李闲的书房方向说道:“其实你刚才说错了,这不是黑锅,因为早晚那些人都会猜到是主公派人下的手,这事主公从一开始也没打算能瞒得住多久,所以这不是黑锅……即便是,也是主公背着。”
聂夺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将门板一样的砍山刀一丝不苟的用黑布裹起来放在自己床边,有些遗憾的说道:“只是可惜了……杀的都是些小鱼小虾,一个从七品的御史而已,下一个什么官职?”
“从六品,稍微高些。”
“名单上好像没有四品以上的人。”
聂夺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名单上的那些名字后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说道:“如果能杀几个正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好,如果可能的话,将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的大人物从头至尾犁一遍,这才有些兴致啊……”
“你为什么不说直接将太极宫里那个杀了,何必杀那么多人?”
“我不敢。”
聂夺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杀进太极宫里去,我的刀虽然很坚固锋利,但人杀的多了总会变的钝起来,若是杀到刀子崩断了我还不能杀了他那多不值?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若是我真杀了那人,主公会不会一怒把我的刀子撅断了丢进茅厕里。”
“我豪不怀疑。”
伍云召笑着说道:“如果你现在去杀了他的话,主公一定不会怪罪你。最多也就是将你和刀一块撅断了丢进茅坑里……”
“主公现在有多强?”
聂夺忽然问了一句。
“有多强?”
伍云召皱眉仔细想了想斟酌再三之后还是不由得叹了口气:“关键就在于,没有人愿意去试试。”
“你常年领兵在外有些事你不知道,并不是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刚巧我知道一个疯子,在主公来长安之前和主公切磋过。”
“罗士信?”
“嗯”
“也只能是这个疯子了……”
“谁赢了?”
“你觉得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