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刖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会……因为他们知道,我是绝不会去碰那些尸体的,所以在尸体上下毒这样的事,毫无意义,浪费东西。”
他忽然笑了笑道:“我听说那个少年郎可是最恨别人浪费东西的了。”
“别人?”
凰鸾敏锐的抓住了文刖话里的这两个字:“大人您的意思是,那人没有亲自来?”
文刖点了点头道:“即便来了,也不在此处。他才不会做这些无聊的事。当日在沂水河畔你们不是回去看过?咱们的人,尸体也都被好好的掩埋,而且立了坟,虽然没有墓碑文字。”
青鸢和凰鸾同时点了点头,心里忽然都有些异样。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沂水一战后,都尉大人对于那少年郎越发的推崇起来,最让人费解处在于,无论什么时候说起,都尉大人语气中都没有一丝恨意。似乎那重重的一棍不是砸在他身上了一样,莫说恨意,似乎连一丝厌恶都没有。青鸢和凰鸾都想不明白其中缘故,当然,她们也不敢去问。
看着那些尸体,文刖忽然叹了口气。
他转身往回走,不再说话。
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叹道,你这少年郎,手下收拢这么多阴狠毒辣的人,就不怕将来控制不住?还是你自信到已经能掌控所有人?如果是后者,我倒是真的佩服你了……这世间知道你是谁的人一共不超过五个,有一个死了,还有两个正在寻你,另一个知道却装作不知道,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是纠结于心中某事。
当年,你被人丢在那尼姑庵外,那个是你,还是不是你?
文刖想到这件事的时候,表情似乎更加纠结起来。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到这么矛盾的事。被丢在尼姑庵外的自然便是李闲,可为什么他又在心中问,是不是你?如果是你,那么你知道以后,会如何看待自己的身世?
想来想去也想不清其中关键,文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喃喃道:“李家的人,果然都是够狠的。”
他忽然顿住脚步,转身问青鸢和凰鸾道:“你们说,若是我以那件事来要挟太原那人,他会不会惧怕,然后发兵去雁门关救驾?”
说完之后也不等两个少女回答,文刖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毕竟他们是表亲,我却不过是个外人。而且……一旦将这件事揭开的话,说不得会逼得那人不得不做出反应,适得其反,适得其反……”
……
……
文刖今天的表现很怪异,这让青鸢和凰鸾都有些不解。她们两个谁也没明白都尉大人说的是什么,担心的又是什么。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文刖见两个少女脸上都充满不解,他笑了笑,在路边一块被雨水冲刷的十分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语气温和的说道:“一个让人觉着好笑,又悲哀的故事。”
青鸢和凰鸾两个人一左一右在文刖身边站着,都有些好奇以至于迫不及待,因为这是文刖收养她们之后,从小到大第一个讲给她们的故事。
“很多年前,天下便开始流传一首桃李子的民谣,当时还是先帝在位,他命善占卜懂卦象的人推测,那桃李子的谶言指的是何人,那人告诉先帝,这首民谣应在一个婴儿身上,说某年某月某日李家出生的一个婴儿,是真龙转世之命,必须除掉。后来先帝命人详查,终于查到,那一天朝中有一个叫李浑的大臣老来得子。”
“由于那李浑乃是朝中重臣,曾经立下许多功劳,先帝有些不忍,便单独将那李浑叫进宫里,对他说了那首桃李子的谶语,当时若是那李浑聪明一些,狠一些,舍了自己儿子还是能保住全家性命的,可惜他偏偏装傻……恰好有人告李浑谋逆,先帝便命人将李浑全家拿下审问,李浑的儿媳揭发公公确实有造反之心,已经做好了龙袍,先帝大怒,于是将李浑满门抄斩,其中自然包括那个婴儿,也包括那个儿媳。”
说到这里,文刖问她们两个道:“这件事,你们听说过?”
青鸢和凰鸾同时点了点头道:“听说过。”
文刖淡然笑了笑:“有件事你们一定没听说……在先帝下旨将李浑满门抄斩的时候,朝中还有一个姓李的官员,竟然因为害怕,活生生将自己的次子掐死弃之于荒野,宫中问起来的时候,他说那孩子生下来便染了风寒,病死了……,这也是为什么先帝和陛下都对那人有所猜忌,却一直没有拿下他的缘故。他舍了一个儿子表忠心,无论如何也算是很有诚意了。最起码比起李浑来,他要聪明狠辣的多。”
青鸢一怔,喃喃问道:“那人的儿子,莫非和李浑的儿子同一天出生?”
文刖点了点头:“我告诉你们,是因为我希望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这个秘密还有人知道,然后在合适的机会告诉合适的人。”
青鸢和凰鸾同时一惊,连忙起身肃然道:“大人怎么会有这个担心,这天下间除了陛下……”
文刖摆了摆手笑道:“没错,这天下间除了陛下要杀我无解之外,想杀我的就算多如牛毛,可我若是不想死谁能杀得了我?”
他站起来,看了看天上的浮云感叹道:“这个故事还没有讲完,等我想告诉你们的时候再告诉你们,我敢保证,这之后的故事远超乎你们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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