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到?”王君可焦躁不安的说道:“李生不会是趴在大树上睡着了吧?”“他怎么敢!”李文相笑了笑道:“你这人什么都好,武艺一流,带兵也一流,可偏偏性子太急了些。你想想,李闲那厮行事多谨慎?这段路最是凶险,他怎么可能莽撞的冲过去?估摸着,燕云寨辎重营的人马不走完,燕云寨的大人人马是不会上来的。”“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啊!”王君可想了想说道:“为什么李闲会派辎重营先走?”他皱眉道:“李闲也是个身经百战的,不可能这么草谁才对吧?你也说他谨慎,谨慎用兵的人,怎么可能让辎重营先行,而且和后队主力人马相隔这么远?若是中了埋伏,前面的辎重营被人一把火烧了,他大队人马赶过去救援都来不及!”“对啊!”李文相听王君可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有这样行军的?这都不算是草率,完全就是个白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王君可急迫道:“快派人去前面看看,是不是燕云寨的人使诈!”李文相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向军中要派人去查看,一时间走的急了,绊在一根露在地面外的树根上,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扑通一声趴在了厚厚的落叶上。幸好落叶足够厚,这一下摔得并不重。“啐!”李文相被亲兵扶起来,不住的啐着唾沫。“进了一嘴的土!”李文相骂道:“真他娘的背气!”他一边啐着,一边用手背在嘴角上抹了抹:“咦……这他娘的是土还是鸟粪,怎么这么黑!”只是他却没有心思再管嘴里吃进去的是尘土还是鸟粪,快步往军中走去:“崔会!带几个人去官道那边看看,燕云寨的人马怎么还没上来!李生那个王八蛋到现在都没派人送回来消息,总不能是被人发现干掉了吧!”他大声咒骂着,嘴里觉得特别苦。
他手下斥候队正崔会立刻带着十几个人往林子北边冲了过去,李文相看着崔会等人的背影消失在树木掩映中,随即叹了口气,他看着王君可问道:“你说,这次咱们再立了功,密公会不会封你我个冠军大将军?”“不好了!”王君可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崔会却带着人惶惶如丧家之犬般跑了回来。“火……火……着火了!”脸色惨白的崔会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眼神中的慌乱,就跟见了鬼一样。…………燕云寨的四千骑兵在绕着密林发箭,如果从高空看下来的话,分作两队的骑兵就如同两支巨大的画笔,在灰黄色的树林上涂抹着色彩,红色,笔锋是红色的。
随着画笔的涂抹,灰黄色的树林从一侧开始变红,而且变红的速度快得有些吓人,很快就蔓延了出去。只短短二十几分钟,火势大的就让人看了心悸。离着几十米,已经能感觉到气温高的发烫。李闲站在距离树林足有百米左右的地方,依然觉着热浪一股一股扑在脸面上。“吹角,让骑兵们撤回来,再不回来,浓烟滚起来就来不及了。”李闲摆了摆手下令。他身后的亲兵跑出去传令,不多时,几十个传令兵便同时呜呜的吹响了号角。与此同时,王启年这边也射了一阵火箭,见火势已经大起来,他怕烧了马车,立刻下令车队往前跑。
裴仁基的兵器已经被卸了去,双手也被捆住。他回头看了一眼滔天大火,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这是在造孽啊!”裴仁基叹道:“以这么大一片林子,为一万人陪葬!李闲的心,也太狠毒了些!”王启年冷笑着说道:“你勾结瓦岗寨的人在此设伏,若是得手的话死的人难道就少了?若不是主公在瓦岗寨中有个身居高位的内应,也想不到你竟然是个叛徒!燕云寨死几万人你不觉着狠毒,烧死一万瓦岗寨的伏兵你就觉着狠毒?”裴仁基被问的一愣,咬了咬牙不再说话。
“父亲!”裴行俨将眼角的泪痕擦了擦,咬着嘴唇问道:“为什么?”裴仁基看了儿子一眼,歉疚的摇了摇头道:“元庆,你应该能想到。”“两边下注?”裴仁基忽然忍不住怒火,咆哮道:“可您想过没有,如此做,将置我于何处?还是说,为了裴家,就算是我死了,父亲也不在乎?!咱们父子二人都在燕云寨中有什么不好的,主公哪里就不如李密了!”裴仁基苦笑一声,忽然转头问王启年道:“能不能给我松绑?如今我已经落了个如此地步,难道你还担心我跑了?”王启年看了裴行俨一眼,终究心里不忍。
他掏出短刀走过去,瞪着裴仁基将他手上的绳索割断。“你说你这人,这不是害了自己也害了儿……哎呀!”他话还没说完,裴仁基忽然一脚将他蹬了出去。裴仁基将王启年踹倒在地,再一拳打歪了王启年的嘴,趁着王启年没反应,他一把将王启年手里的短刀夺了过来。裴行俨下意识的将铜锤擎在手里,看着裴仁基哀求道:“父亲,别再执迷不悟了,主公答应了我,只要你日后真心辅佐,主公不会为难……”他话还没说完,裴仁基已经笑着将短刀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父亲!”裴行俨丢掉手里的铜锤,冲过去将裴仁基扶住。他慌乱的不知所措,看着裴仁基淌血的心口吓得不住颤抖。他的双手慌乱的去堵裴仁基心口上的血洞,可是瀑布一样从伤口里涌出来的血怎么也堵不住。“主公答应不杀您啊”裴行俨嚎哭道:“您这是何苦?”裴仁基抬起染满了血的手,溺爱的抚摸着儿子的额头苦笑道:“傻孩子……我不死,日后你在燕云寨……如何立足?”他眼神不舍的看着儿子的脸,有句话想说却没有说出来。李闲怎么可能容我?我的傻儿子,你太小瞧他了……我现在才看清,李闲……李密……或许前者真的比后者要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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