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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溪长儒和张仲坚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李闲再冷静,他对自己的身世还是在乎的,而他们不明白的是,李闲想的和他们以为的有极大的出入。文刖临死之前曾经说过,他在等着一出父与子反目成仇的好戏。罗艺在自己的书房里开怀畅笑,他说他将看到李渊郁闷难受的样子,所以他很开心。
文刖以为知道真相的人很少,可看起来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少。只是有一件事李闲藏在心里对谁暂时都不会说起,因为他推测出来的真相和众人知道的真相有着极大的不同。而这个不同,或许在将来能影响很多人,包括李闲自己。
所以他不说,他必须去求证自己的推测是不是事实。
在之前他愤怒的咆哮中,其实他已经说出了一些自己心中所想的真相。只是达溪长儒和张仲坚都没有听出来,也没有在意。在他们看来李闲的愤怒是因为自己被欺骗,还是被最亲近的人欺骗。但他们又怎么可能想到,李闲的愤怒是因为老天爷或许和他开了一个很扯淡的玩笑。
而李闲之所以平静下来的那么快,也是因为他忽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所有的愤怒也就没了依据,也就是说,没有了愤怒不甘的理由。
他拒绝了立刻和李渊结盟的事,并不是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和那个人牵扯上关系,也不是怕自己来之不易的一切或许会被人取走,更不是因为矫情于自己到底是不是应该有恨这样无聊的事。诚如他自己所说,他是一个冷静的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耻可恨的人,又怎么可能因为情绪而影响了燕云寨的发展?
他不结盟,是因为利益还不够。
李闲曾经说过,在足够的利益面前恨或许会变成爱,爱也可能变成恨,忠贞变成背叛,亲人变成仇人。
达溪长儒和张仲坚现在才真正的看清,原来在他们眼里的那个青涩的孩子,早已经成长到了已经不经意间超越了他们的地步,这就和父母看孩子一样,孩子成长在快成就再大,在父母眼里孩子始终是孩子。
“咱们是该放开手脚的时候了……咱们早就该放开手脚了。”
达溪长儒叹了口气,然后笑了起来。
张仲坚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我闭上眼回想从前的时候,想到的还是那个在我拉屎的时候往茅坑里丢石头的小兔崽子。想到的那个对我从来就没有什么尊敬,但却会真心实意叫我一声阿爷的孩子。”
他张开手臂,如同敞开了一扇大门:“放开手脚吧,无论你的身世是什么,你始终是我张仲坚的儿子,以后我跟人吹牛-逼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说别人的儿子如何如何,而是说我张仲坚的儿子牛-逼的一塌糊涂。所以,别被所谓的身世困惑,你就是李闲。”
他笑了笑,得意的说道:“当然,我也不介意你改姓张。”
李闲撇了撇嘴道:“现在才说,不觉得晚了吗?”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脑子里再次想到那老尼姑一勺一勺喂自己喝米汤时候的苍老样子,心说到底还是应该感谢你的,无论你打算利用我什么,无论你救我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当所有的阴谋诡计和我的生命相比较的时候,当然还是生命最重要。
忽然想到,其实要想查出自己到底是不是谁,还是谁都不是或许并不难,关键在于,派谁去查。然后他自然而然想到了长孙无忌,想起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想起他的反常,李闲忽然明白为什么长孙无忌敢开出那么大的价码了。
长孙无忌一定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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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闲在小院中斩了一株梅树的时候,远在数千里外的大隋东都洛阳城中,取代屈突通地位的王世充正在意气风发的站在越王杨侗面前分析敌情,就在东都的皇宫大殿上,披甲带刀的王世充不可一世。
他之所以如此骄傲,敢在越王杨侗面前带刀态度蛮横,是因为他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是因为皇帝困在江都根本就出不来,所以他不觉得自己应该对皇帝的孙子有什么太多的尊重。因为现在东都依仗他,皇帝的孙子也指望着他来保护。
王世充,一胡人尔。
他本姓支,西域胡人,其母改嫁到了霸城王家,为了不被人讥笑自己是个胡人,他便随了后爹的姓。此人卷发,紫瞳,即便姓王也还是个胡人。
前阵子李密败于李闲之手,为了巩固自己的在瓦岗寨的地位,他知道自己需要一场胜利,所以他在重伤之际下令瓦岗寨外营将军孟让率军十万攻东都,结果他又信错了人,孟让没让他失望,在与燕云寨对敌的时候孟让就连战连败,这次依然很辉煌的败给了王世充。
王世充杀散孟让十万大军,俘虏数万人。
这一战之后,王世充在东都的地位无人可及。麾下兵马超过十万,说话做事的底气自然很足。
他站在大殿上,一开始还态度恭谦的和越王杨侗说着战事,越说越是兴奋激动,竟然一屁股坐下来,然后指着舆图说道:“东都附近有贼兵数十万,不过殿下可以放心,李密之流算得了什么?我早晚杀他一个片甲不留。东都有我王世充,便如有定海神针!”
越王杨侗吓得变了脸色,颤抖着手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敢说出扣,这个才八岁的孩子看着王世充,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被吓哭了,不是因为王世充说的有什么不妥。
而是因为王世充坐的不妥,也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故意,看似说的累了,竟然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