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她要从今日便开始做好与他打一架……不,是打他的准备了。
崔璟莫名觉得后背本已好了大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默了一下,道:“……殿下本不必如此坦诚的。何来在打人之前,还要大发善心地提早告知对方,‘自今日起,我必日日为打你而做准备’的道理。”
“谬赞了,我本不是坦诚之人。”常岁宁作势思索了一下:“这种事,按说是该趁你不备时从背后暗算一刀更省事些……但谁让你从一开始就这般坦诚呢,我当然也要以坦诚回应,不然我怕良心难安,有损阴德,回头再坏了我的运道。”
历来兵不厌诈,但面对值得尊重的对手,她向来乐意公公正正地与对方分个输赢。
她不忘自抬了一把:“不过,也并非人人都如我这般讲良心的——”
崔璟很捧场地点头:“我知道。”
他道:“我也并非对人人都这般坦诚。”
常岁宁“嗯”了一声:“我也知道,不然你也没命打这么多年的仗了。”
正因为她知道他的坦诚很难得,所以她才格外珍视。
而他的难得之处远不止坦诚这一条,他身上值得她欣赏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她愿意与他同行,愿意先与他一同对外,若来日二人当真要分个输赢,即便是输给了他,也总比输给旁人要安心一些。
总而言之,她很好,但崔璟也不错。
崔璟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他又替她续了些热茶,边道:“殿下不用与我打架。”
他放下茶壶之际,抬眸正视着她:“只有殿下可以,无人比殿下更适合。”
已在心中准备好了要撸袖子打一架的常岁宁一时怔然。
此刻她眼中所见,青年的神情如同在复述这世间最为恒常的真理:“我确信。”
他有资格去“确信”。
他是武将,是大盛这近十年来,打仗或是说打胜仗次数最多的武将。
正因他打了太多仗,而天下仍无丝毫大定的迹象,反而他可比那些高居朝堂的文官更早窥见这天下裂痕暗生遍布,撑天之柱已经腐朽难支。
许多时候,纵然刚打赢了一场仗之后,他也会感到茫然,因为他不知明日这天下又将演化出何等险峻前路,更看不到尽头与出路在何方。
这一切发生在她回来之前。
天下江山为炉鼎,野心贪欲为柴薪,而今薪火已大起,天下众生身处这火炉之中,秩序与善恶皆在融化。
她在这样的时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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