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子里每年都有人来去。去时家眷悲痛欲绝。来时一声啼哭,全家欢喜。今日正好有孩子出生,也有人归去。黄大妹去送了奠仪,又去探望了孩子,回来说道:“两家办酒都是一日,二哥,咱们分头去吃,你去张家,我去王家。”“嗯!”卫王抱着孩子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二哥,大郎好生俊美。”黄大妹蹲在他的身侧,伸手去触摸儿子的脸蛋,“我的孩子怎么能这般俊美呢?”“还行。”卫王说道。“敷衍!”黄大妹不满。“我的种好!”“噗!”黄大妹笑的捧腹,“你……二哥你一般不说笑,一说笑格外让人好笑。”卫王说道:“那就多笑笑。”黄大妹趴在他的腿上,握着儿子的小手,轻声道:“我知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你本该纵横天地间,哪怕是经商,也能成为巨富。若是去从军,定然能成为大将军。”“胡说!”卫王眸色温和。“我知道的,那一次你夜里出去,再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子腥臭味。我开始不知晓是什么,后来有一次见到人打架,一个人挨了一刀,流了好多血,那血,就如同那一夜的腥臭。““外面有盗贼,我随手毒打了一顿,就丢出去了。”卫王神色平静。“我不管。”黄大妹说道:“我的夫君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卫王莞尔。“可你却为了我留在小巷子里,我有时候觉着亏心,可有时候又很是欢喜。““我喜欢这里。”二哥还是没说喜欢我……黄大妹撇撇嘴,“有时候我又担心哪一日早上醒来你就不见了,再见到你时,你已是一个大英雄,看着我们娘俩……我说这些做什么!”黄大妹抱起孩子,自信的道:“我就算是一个人,也能活的欢喜!”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黄大妹总是有能力和街坊邻居们打成一片,能用最快的速度融入进去。“叩叩叩!”外面有人敲门,卫王想起身,黄大妹把孩子送到他怀里,“我去!”卫王看着她不再苗条的背影,想到了王府中的女人。和她们比起来,黄大妹就像是个乡野女子,实际上本就是。刚开始卫王只是觉着新鲜,新奇,可渐渐的,他发现这个女人有着令自己羡慕的鲜活。高兴了就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不高兴了会和你争执,吵闹……她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而这样的日子就是卫王所羡慕而不可企及的。作为卫王,他必须谨言慎行。她像是什么?卫王捂额想了想。“野草!”吱呀!“哎!老丁来了。”门外是王府管家丁长。丁长最近有个兼职:李二的生意合伙人。他点头哈腰,“辛苦娘子,对了,二哥可在?”“在!”黄大妹带他进来,“二哥,老丁来了。”老丁……卫王起身,“何事?”丁长说道:“他们刚亏了一笔钱,想和咱们打官司,老夫不答应,这不,让二哥也去商议。”黄大妹一听就怒了,“他们亏钱凭什么找咱们?”看老夫这张嘴……丁长赔笑道:“不是要咱们给钱,是要咱们给个主意。”黄大妹这才消停。晚些,卫王和丁长出现在宫门外。“二兄!”越王晚来一步。“嗯!”卫王颔首。越王下马,吸吸鼻子,“二兄又带孩子了?“卫王吸吸鼻子,“有味?”“孩子的味,先前我刚去看过老九,都是一个味。“越王低声道:“可知晓何事?”卫王摇头。一个内侍出来,“二位大王,请跟着奴婢来。”越王笑道:“阿耶心情如何?”内侍笑道:“奴婢没见着陛下。”皇帝的心情看着不大好。二人进殿时,正好皇帝指指外面,冷冷的道:“如今外面在说什么?北疆在为大唐杀敌,长安却从背后捅了他们一刀。朕成了小人,那么,你等是什么?“臣子们没吭气。皇帝看了一眼进来的两个儿子,“可拿下桑州,这是一个臣子能干的事?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杨逆在北疆倒是修炼了一身口舌本领。”“陛下,当遣人去北疆……”杨松成出班,“臣以为,当下该以和为贵才是。”以和为贵?这多半是缓兵之计……卫王就位,神色淡漠。“你以为谁去为好?”皇帝问道。这不就是一唱一和吗?越王神色恭谨。杨松成装作是考量了一下,“黄春辉!”有人说道:“就怕他一去不复返!”陛下,别忘记了,当初您赶走了宋震,随后宋震去了北疆。您后来又赶走了罗才,罗才去了北疆………礼部朱伟若非病故,弄不好也会去北疆。您再把黄春辉弄去……就不担心他不回来了?艹!这话太坏了!谁说的?周遵仔细一看,竟然是平日里少有出头的兵部侍郎郑远东。老郑一脸激愤的模样,仿佛要和杨逆不共戴天。皇帝眼中多了阴郁之色,“去问问。”黄春辉当初如日中天时主动回归长安,如今风烛残年,怎会舍弃家人留在北疆?韩石头亲自去了。有官员来禀告,“陛下,北辽那边来人了。”“哦!”皇帝淡淡道:“让使者来。”虽说两国厮杀了几百年,但每年使者往来却络绎不绝。群臣都打起神。没办法。每次北辽使者来朝,都是趾高气昂的。国势便是使者的腰杆子,武皇之后,北辽一直压制大唐,故而使者来了长安,也是飞扬跋扈,颐指气使。不是没人呵斥过使者,可使者就一句话:大辽百万铁骑正枕戈待旦!好了!都消停了。技不如人,只能低头。使者进来了。“见过大唐皇帝陛下!”使者行礼很是恭谨。这态度,不错啊!群臣心中一松。但还得听其言。“贵使所来何事?”有臣子问道。按照惯例,使者该耀武扬威一番。这不是浅薄,而是以势压人,打压大唐君臣的心气。另一个世界,这种手法叫做心理战。比如说某个单级大国最爱做这等事。使者说道:“外臣此来,带来了陛下的善意。“嗯?越王一怔,抬头,见群臣都在看着使者,显然有些诧异。北辽改性子了?使者诚恳的道:“陛下说,大辽与大唐数百年的交情,宛若兄弟。”草泥马!去年你来的时候,可不是这般说的……大辽告知大唐皇帝陛下,当约束北疆军,否则大军集结南下,生灵涂炭!兄弟?去年你那姿态恍若大唐的爹!气氛有些古怪,使者干咳一声,说道:“陛下说,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谈。”使者是老熟人,所以大伙儿对比了一下这几年他的姿态……前年你还说要马踏长安啊!“咳咳!”杨松成干咳一声,“大辽皇帝陛下……大唐与大辽多年的交情,大辽皇帝陛下可还有什么话?”使者开口:“以和为贵!”北辽,软了!为何软了?不是那些学问家的感召。众人缓缓看向周遵。周遵心中百感交集。女婿,为老夫争脸了!他开口道:“子泰,绝非叛逆!”是他的女婿压制住了北辽的野心,令北辽使者低头,大谈两国兄弟情。没有子泰,你等今年还得要担心北辽寇边,还得要担心北辽来威胁……大唐的边疆从未如此稳固过。但首功却被逼着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是谁的问题?周遵抬头,眼中有怒火。“这般对秦国公,不公!”一声呐喊来自于最后。一个年轻的官员……御史出班,面色涨红。“臣马随有言……多年来北辽频繁寇边,每当天军来袭时,长安总是忧心忡忡。秦国公执堂北疆后,一反守势,频频出击,令北辽人丧胆。”北辽使者一脸尴尬的看着杨松成。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