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的大营外面站着一名年轻的道士,年约二十七八岁,他额头很宽广,目光明亮,身着一袭白色的道服,头戴道冠,手执一柄拂尘,表情十分平静。
几名守营门的唐军士兵都惊讶地望着他,如果是中原,这种道士满街都是,可这里是离长安万里的东曹国,连汉人都看不见一个,不用说道士了。
这时,唐军的军营开始传出命令,准备拔营回归了,军营内一片忙碌,李庆安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走了出来,年轻道士似乎认识李庆安,他拂尘一摆,立刻上前行礼:“无量天尊,小道李泌见过李大将军。▲李泌?”李庆安有些愣住了,哪个李泌?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名道士。只觉他眉眼间是有几分眼熟,便问道:“你曾是朝官吗?”
“贫道曾在东宫就职,在东宫见过李大将军。”
“原来是你?”
李庆安忽然想起来了,他确实是在东宫见过此人,是太子李亨的东宫翰林供奉,李庆安的态度立刻变得热情起来,呵呵笑道:“原来是故人,他乡能遇故人,这可是人生四喜之一,快请帐内叙话。”
李庆安热情地将李泌请进了大帐,进大帐坐下,他又命亲兵倒了两杯茶,这才笑道:“先生好好的东宫官员不当,怎么出家为道了?”
李泌喝了一口热茶叹道:“杨国忠不容于我,几次向圣上进谗言,说我误导前太子,圣上免了我供奉之职,我便出家为道,四海云游,今日来到将军处。”
李泌其人,李庆安也知道一点,历史上号称布衣相国,历经中唐四代帝王,几度出家,又几度入朝,曾挽大唐于危难,进则吞食天地,退如闲云野鹤,就这么一个旷世高人,居然云游到自己这里来了,要知道,唐僧取经都还没有到这么远过,他不在终南山下修行,跑到自己这里来,会是云游吗?李庆安也不点破他,便笑道:“先生觉得西域风貌如何?”“异国风情,不过多了几分暴戾之气,让人难以定心细看。李泌轻轻叹息一声,又对李庆安芙道:“刚才进军营,见士兵们都在性抬▲行装,可是要返回石国?”“先生听到什么消息了吗?”“我在俱战提渡河时听说大食军已占领怛罗斯城,唐军后方危机,所以将军不得不撤回,可是这样?”李泌的话说得有点直白,确切点说是有点刻薄了,李庆安的脸当时便沉了下来,淡淡道:“先生有什么高见吗?”
口中说指教,李庆安却没有半点请教的意思,李泌在历史上利害固然不假,但那必须是对情况的了解和熟悉,才有发言权,他初到西域,可能连大食军的影子都没见过,又有什么资格对西域战役指手画脚,他慢慢喝着茶,想听听这个李泌有什么‘高见”若他真的对西域战局信口开河一番,不用说,茶杯一盖,送客!
李泌仿佛没有看见李庆安的脸色,他拂尘一甩,不慌不忙道:“贫道刚才中原来,对西域局势哪有什么见解,我说将军要退兵,也是从渡我过河的稍公那里得知,不过。、”
李泌的自谦让李庆安对他有了一点好感,便点点头笑道:“不过什么,先生请继续说。”“不过大食偷袭怛罗斯城还是明枪,但大将军更要防备的是朝廷的暗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李庆安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道:“什么暗箭,先生能说明白一点吗?”“我想问问大将军,大将军现在手下一共有多少兵力?”“这个。”李庆安想了想便道:“大约有十万兵力左右0巴!”“十万军队,大将军有没有想过,我大唐的各大节度使中,又有哪一个节度使兵力能超过安西?不过兵力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先生请继续说,黍重要的是什么?”
李泌注视着李庆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重要是大将军已经不需要朝廷给养了,十万人的军队,居然能做到粮食自给,大将军想过没有,圣上会是什么想法?”“圣上能有什么想法,可以减轻朝廷的负担,何乐而不为?”李庆安微微笑道。
李泌是历史上的名人不假,但历史圈他李庆安的闯入已经改变了多少?太子李亨历史上没有被废过,但现在被废了,李泌呢?他现在已经不是东宫的翰林供奉了,据他所说,是被杨国忠进了谗言所免,可事实到底是怎样,他李庆安也并不知道,如果李泌已经投靠了杨国忠,是来套他口风的呢?他会因这个李泌是历史名人就以诚相待吗?
李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苦笑一声道:“风雨兼程奔波万里,从夏天走到了秋天,大将军就给我一个▲何乐而不为,吗?”“那先生真是来云游吗?”
大帐里沉就下来,过了片刻,李泌叹了一口气,从身上取出一封信,放在李庆安面前道:“这是前太子给我写的一封举荐信,推
荐我来将军这里效力。”李庆安接过信,拆开看了看,确实是李亨的手笔,写于两月之前,信中的意思很简单,杨国忠开始对东宫的中下级官员进行清洗,李泌是个难得的人才,希望李庆安能好好用他,李庆安看完信,瞥了一眼李泌,忽然呵呵笑道:“先生早点拿出来不就行了吗?还要绕这么大个弯子,我还真以为先生是来云游的,要有志在河中地区推广我大唐的道教呢!”
他伸手拾起李泌的行李,回头对亲兵令道:“快去给先生准备一个帐篷,伺候沐浴清洗。”李油一怔“唐军不是要撤回石国吗?”
李庆安一挥手笑道:“撤回石国不假,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同时走,而是分批走,先生尽管去休息,明天和我一起出发。”
由于唐军在怛罗斯的失利,唐军在一场深秋的雨雾中开始向石国撤军了,与此同时,撒马尔罕的阿布。穆斯林也开始向怛罗斯增兵,第一批援军十万五千名呼罗珊士兵沿锡尔河西岸北上,第二批约四万粟特士兵开始集结,也将在数天向怛罗斯进军,近万匹骆驼满载着大食军的军用物资,浩浩荡荡开向怛罗斯城。
随着大食军在怛罗斯集结,唐军也开始了在拓枝城的集结,除一万唐军留在波悉山银城一带运银外,其余唐军全部返回拓枝城,另外李庆安又令留守北庭的十万五千天成军精锐进军碎叶,与此同时,留守碎叶的十万五千唐军也在段秀实的率领下赶赴石国。
至此,包括石国的两万军在内,唐军在拓枝城的集结已经达到了七万人,另外石国和宁远国两国也开始全面动员,他们几乎拿出了所有的粮食和物资支援唐军,大量的工匠和人力被征用。
历史在这里有着惊人的相似,历史上的怛罗斯之战,唐军也是七万人,不同的是唐军没有跋涉七百里,从碎叶出发,而是直接从石国把枝城北上。
双方的调兵都在源源不断进行,这是一场势在必打的大战,它的胜负直接关系着唐王朝和阿拔斯王朝在河中地区的切身利益,十月初,唐军五万大军抵达了怛罗斯城以南三十里的草原上,并在那里扎下了营盘。
大马士革王宫里飘荡着一阵妖异的歌声:‘黄金象牙宫殿住着英武的君王,疆域万里,奴仆万千,最美的女人从各地来到,拜倒在伟大的哈里发脚下,甘心献出她们的贞操”……
在妖异的歌声中,俱兰公主被十几名侍卫带领,缓缓走进于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在黄金和象牙雕成的王座上,阿拔斯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光明之眼,这块奇异的红宝石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一团火焰般的光芒,火焰越烧越旺,仿佛宝石中有一个黑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