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胜成为燕军的军医已经快一个半月了,他是个全能手,不仅烹调出色,医术也懂一点皮毛,士兵的生病大多是是跌打扭伤或者伤风感冒,这些小毛病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一个半月来他竟做得心应手,甚至还小有名气,一些高级将领也找他看病了。
做军医最大的好处,就是出入军营自由,这是军医以及火头兵一类独有的特权。
这天上午,季胜以外出买药为名,离开了军营,他先到城东的一家客栈和副手祁晏碰了头。
祁晏是刚刚从河东返回,他这一次他不仅带来了两个重要任务,还带来了一百名猎鹰营的斥候,目前斥候们被谢弄剑带去了白洋淀,和张巡的民团汇合,祁晏便赶来见季胜。
房间里,两人一边喝酒,一边慢慢说话。
季胜喝了一杯酒,沉吟片刻道:“大将军的意思,是让我放弃刺杀安禄山吗?”
“是!大将军说,若刺杀了安禄山,会让史思明迅速统一河北,对大局不利。”
季胜点点头,其实他在燕军军营,也听说了不少事情,安庆绪并不服众,若安禄山被刺杀,燕军势必会出现分裂,确实会白白便宜了史思明。
他笑道:“幸亏你来得及时,我已被安排后曰去给安禄山看病,本想在那时刺杀他,既然大将军说了,那我就改变计划,真给那个安禄山瞧病去。”
“不光要改变计划,咱们又有了新的任务。”
“什么新任务?”季胜停住了酒杯。
“是两件事,一件事是协助河北情报堂救出在幽州做人质的渤海王子,另一件是协助张巡撤离河北民众,越多越好,这一次是从海路撤离。”
“渤海王子?”
季胜拿着酒杯沉思了片刻,他好像听说过,就在军营之内。
“咱们先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做,先从渤海王子入手。”
两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便起身前往城南的一家杂货店。
杂货店叫福记杂货店,是河北情报堂的总部所在,由于河北发生巨变,各州各县的民众几乎都逃亡殆尽,原本下辖的是十个支堂,现在也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幽州情报堂,一个是魏州情报堂,而且彼此很难联系,都实际上各自读力了。
目前幽州情报堂的堂主依然是独臂女齐雨花,她就藏身在福记杂货店内,自从相州被燕军攻破后,河北情报堂的大部分成员都随败兵逃出了相州,一部分人去了河南道,齐雨花则率领二十余人又返回了幽州城,在幽州城又重新建立了情报机构。
目前幽州城内的管控已经极为严格,鸽子和鹰等各种可以用作通讯的飞禽都不准在民间出现,齐雨花无奈,只得命手下去幽州北部,管控稍弱的檀州密云县养鹰,用鹰来作为通讯手段,平均十天放一次鹰。
齐雨花十天前接到了长安情报总堂的命令,命令他们尽快救出在幽州为人质的渤海郡王质子。
经过十天的努力,齐雨花终于查到了渤海郡王质子大英俊的下落,他被软禁在幽州军营内,看守得十分森严。
如果是在幽州城的其他地方,或许他们还能想想办法,但人质被软禁在军营中,就让让他们有些一筹莫展了。
福记杂货铺是一座两层楼的铺子,一个掌柜,三个伙计,都是齐雨花手下的情报人员,齐雨花住在二楼,自称是掌柜的女儿。
由于河北物资缺乏,杂货铺卖的大多是居家用品,生意还算不错,不时有顾客前来买东西。
齐雨花正在屋里思考着解救人质的办法,忽然听见掌柜在下面喊她,“雨花,有两个人找你!”
齐雨花探头向窗外望去,只见外面站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长着娃娃脸,另一个容貌英俊,从二人的气质上,便可看出他们不是一般的平民,齐雨花的目光又集中在那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子身上,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她忽然见那男子做了一个手势,这是情报堂人员见面时的暗号,既然掌柜叫她,那肯定已经验过这两人的身份了。
她立刻喊道:“王大叔,请他们上来吧!”
片刻,季胜和祁晏上楼进了屋子,其实他们曾经在长安情报总堂见过一面,季胜当时是被借来训练新的情报人员。
“齐堂主,还记得我吗?”
季胜向她拱手行了一礼,笑道:“去年三月,齐堂主回长安述职时,我们情报堂演武厅见过一面。”
“你是.....季将军!”
齐雨花忽然想起来了,当时她在演武厅确实见过几个斥候将领,因为当时人多,她一时没有记住,但现在她想起来了。
“原来是季将军,快请坐!”
齐雨花大喜,能在燕军老巢遇到自己人,也是很高兴之事,齐雨花虽然是个冷冰冰的人,但她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这个季将军可是猎鹰营首领,那是安西军中最精锐的一支队伍,他的出现一定会对自己的任务大有助益。
齐雨花一反往曰的冰冷,开始热情招呼他们了,还亲自给他们倒了两杯凉茶。
季胜两人坐下,他对齐雨花介绍自己的同伴道:“这位是猎鹰营副尉祁晏将军,刚刚从河东回来。”
祁晏向她笑着点点头,“久闻齐堂主威名了。”
齐雨花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校尉,一个是副尉,但实际上的军职都是中郎将以上了,地位不低,她也坐下来苦笑道:“我哪有什么威名,相州城破,情报堂损失惨重,我都无脸回长安了。”
“相州城破和齐堂主何干?河北这么艰难,齐堂主还留在幽州,勇气令人敬佩。”
季胜称赞了两句,话题一转,“我们也接到了大将军的命令,命我们协助河北情报堂救回渤海王子,今天特为此事来商量。”
齐雨花喜出望外,有猎鹰营相助,事情都有希望了,她连忙道:“那个人质我们已经查到了下落,就在燕军军营内,如果能他从军营里弄出来,我就有把握把他送走,最困难的地方就在军营,我的一名手下已经混进军营,但想救出人质,实在是难上加难。”
“或许我有办法?”季胜微微笑道。
“你?”齐雨花有点不相信地望着他。
一旁的祁晏笑道:“齐堂主可能还不知道,季将军现在是幽州大营内的燕军军医。”
“是吗?我们同在幽州,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齐雨花精神振奋起来,“那好,我们好好商议一下细节,怎么救人,怎么把人送出去。”
.......
要想人质救出来,首先就得和他见上一面,季胜回到军营便去找魏汝群,想把自己的想法和魏汝群商量了一下,魏汝群也就是介绍他进军营的那个军医,他已经接到了妻儿的家信,他们都在长安,借住在舅舅家中,他妻子用那三十两黄金在京城附近买了五十亩上田,交给别人租种,生活也有了来源。
魏汝群对季胜感激不尽,他也归心似箭了,一心想去长安与妻儿团聚,但想离开河北,却不是那么容易。
季胜也了解他的心思,回到军营便将他找来商议。
军医帐位于大营的西南角,由一大两小三个读力的营帐组成,大帐是看病诊治之处,小帐是放置各种药品器具以及军医睡觉的地方。
季胜回来是中午时分,大帐内没有病人,只有魏汝群一人愁眉苦脸地坐在小桌前发呆,桌上放着他妻儿写来的家信。
季胜走进大帐便笑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或许能有机会离开河北了。”
魏汝群眼睛都瞪圆了,连忙爬起身,凑拢上来作揖陪笑道:“能不能给我具体说说,怎么才能离开河北?求求将军了!”
“别叫我将军!”
季胜瞪了他一眼,“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
魏汝群吓得连忙解释:“是我忘了,季军医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