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聪儿紧接着就返回襄阳。而接下来的时间里,杨丰和福康安依然保持对峙状态。后者继续完善他的那个南京包围圈,这个包围圈北起长江岸边,以宝华山,汤山,方山,牛首山等群山做为屏障,在山间隘口筑城堡,尽量多设置大炮一类重武器,另外依托河道深挖壕沟,整个防线就这样一直绵延到大胜关。而在东西南三面各设立一座大营,统称为江南大营,再以镇江,句容,溧水和太平府四城为第二道防线,另外在浦口,仪征一线再设立一座大营称江北大营,这样江南江北大营加二线各城,总计十五万八旗和绿营共同锁死中间的南京,而新设立的长江水师巡弋在长江上。福康安的确是个优秀将领。他的这个体系堪称固若金汤,充分利用了南京周围地理优势,而且光各种类型的大炮,据说就架起了上千门,其中不乏几千斤重炮。当然,这依然毫无意义。蜘蛛网是网不住哥斯拉的。杨丰在南京城里就坐视他把自己围困起来,别说是江南大营,他就是在自己周围修一圈棱堡都没用,在火力没有进化到南北战争水平之前,在陆地上想阻挡他几乎没有可能,哪怕福康安给清军换上恩菲尔德1853都没什么卵用,换上格林炮倒是能让杨丰知难而退……不过他开挂的话格林炮也白搭。他就是个战场上的bug。“仙尊,咱们抓了个在城里当细作的清妖进士。”杨安说道。“清妖的进士?清妖的进士已经多到用来当细作的地步吗?”杨丰说道。奸细很正常,南京除皇城不能随便进,其他各处城门都是开放的,最多检查严格一些,但清军的奸细想进来还是没什么难度的,杨丰根本不在意这个问题,倒是民间很重视,现在抓奸细已经成了南京百姓的重要娱乐活动。但进士就肯定不是奸细了。“回仙尊,的确是进士,城里有人认出他来,家是高邮的,也是豪门大户,而且在清妖京城为官。”杨安说道。“那这样的人奸难道不应该直接拖出去砍了吗?”杨丰无语道。“弟子这就去!”杨安赶紧说道。“等一下,让他死个明白,带到这里吧!”杨丰说道。“这里?”杨安意外地说。此时他们在皇宫內,在清理完废墟并建起仙宫后,原大明皇宫完全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广场,广场正中是杨丰的仙宫,但其他地方却被杨丰当做了军营,他的圣教军第二旅就住在这里并且在这里训练,而且这时候第三旅也已经开始组建,除此之外还有军官培训学堂,士官培训学堂,最近又新增加了大学堂,全都在这座皇宫里面。杨丰每天上午教大学堂的学生学习天文地理科学知识,下午教军官学堂的学生作战指挥,晚上教士官学堂的学生军事技能,不过三个学堂都是不设门禁,别说是互相之间,就是当兵的也都可以去听课,抽空他还得去外面皇城的各处工厂巡视。而皇城则完全变成了工业基地。从火炮到枪支弹药,甚至就连新式的四轮马车都在皇城內生产,而且刚刚又加上了新式纺织机。“对,就这里,对一个紧接着就砍头的人没必要保密!”杨丰说道。皇宫的确是保密的,包括外面皇城的工人没有许可也不能进,但既然是马上要砍头的,那就没必要保密了。很快杨安就带来了一个中年人。“王念孙。”杨丰饶有兴趣念着他报上的名字。“你不怕死吗?”紧接着他说道。“为国为民而死,何惧之有。”后者淡然说道。“为国?为谁的国?身为炎黄之后不思驱逐鞑虏,反而媚事异族,还有脸说为国?清妖的国是旗人的,你是旗人吗?你有资格为他们的国吗?至于为民?为哪个民?是享用着六成地租踩着佃户尸骨吟咏风月的民,还是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辛辛苦苦种田到头来只能吃糠咽菜甚至吃观音土的民?”杨丰冷笑道。这个人是乾嘉学派重要人物,以此时标准也算大儒。“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仙尊何必执着旧事?明非亡于大清,乃亡于流寇,大清顺应天命,入关剿灭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拯民于水火使百姓得以安享太平,而后受我圣贤教化至今已近一百五十年,岂能以胡虏视之?至于仙尊所言百姓之苦,此实有之,然此事何代无之,百姓偶有饥寒,但与明末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相比,此时无异于盛世,至于土地兼并,那些地主的土地难道不是世代辛苦积累?仙尊使民强夺之与盗匪何异,仙尊自称昊天上帝所遣下界以拯黎民,难道那些地主就非黎民?”王念孙义正言辞地说。“大清拯民于水火?把超过一万万人口杀到一千万,把四川杀绝,把扬州杀成鬼域这就是拯民于水火?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一个胡元汉奸的话还拿来丢人?是不是有人跑到你家杀你父兄奸你母姐,然后收养你,他也就和你一家人了?至于地主的土地,还世代辛苦积累?是不是需要让你到诉苦大会上听听,你所谓的世代辛苦积累是怎么回事?你找出一家田产超过千亩的地主,没有任何强取豪夺的例子给本仙看看?你们王家也是世代辛苦积累的大地主吧?你爹在清妖那里做吏部尚书时候是如何辛苦积累的本仙倒是很想听听。”杨丰说道。王念孙默然。事实上不存在辛苦积累,土地兼并伴随的都是强取豪夺,这个时代可以说每一个地主都是有罪的,只是罪行轻重而已,且不说那些官员肯定不会是靠俸禄发家,就是普通乡绅的土地也都是带血的,手段或许隐秘,但绝对不会都是单纯的购买。诱人赌钱输了趁虚而入,灾荒年间囤积居奇逼人别无选择,和官府勾结栽赃陷害然后吞并,和土匪勾结破门,依靠地位以势压迫,种种手段无非视情况而定罢了,这个时代土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出售给别人?这可不是后世那些小清新意yin出来的老爷宽仁太太慈悲小姐善良少爷温文尔雅的大清盛世,这个时代的无论老爷太太小姐少爷手中都是拎着鞭子,甚至于拎着刀,浑身溅满鲜血的。好地主?勤劳善良致富?那是一个笑话而已!“你也不会是为了和我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而来,作为前吏部尚书之子高邮王家这一代的核心,清妖的吏科给事中,你还没这么无聊,非要跑来给我演什么大清忠烈,说说你的真正目的,不要废话,我没时间跟你废话!”杨丰紧接着说道。王念孙沉默了。显然他很不适应杨丰的风格。“仙尊,仙尊将以何治国,就靠这些商贩和工匠?”他问道。“你是想让我继续学那些古代帝王捧起你们这些儒生,然后好做你们的圣主明君吧?我说过你不要废话,那么作为交换呢?我停止打土豪分田地,你们转而支持我,把弘历由你们的圣主明君变成清妖,然后我由妖孽变成你们的圣主明君,你们就可以像过去女真人来了投靠女真人,蒙古人来了投靠蒙古人,建奴来了投靠建奴一样投靠我,为我建立起奴化体系,接着我们世世代代合作,我的后代世世代代做皇帝,你们后代世世代代做官,这些刚刚活得像人一样的百姓继续给我们当牛做马,就像他们过去给建奴和你们当牛做马时候一样吧?你看,我说得是不是很明白?”杨丰笑着说。“但你恐怕要失望了,我不会做你们的圣主明君,而是做他们的。”他指着满广场训练的士兵和那些捧着他的教材学习的大学生说道。“阁下欲马上治天下吗?”王念孙不无讥笑地说。“还是依靠外面那些贱役,农夫和工匠,他们懂圣贤之道吗?”紧接着他说道。事实上他就是抱着这个目的。两次南京之战,和圣教席卷川楚都证明了,满清的未来很不保险,这样他们就得另谋出路,好在以前这种事情他们干过无数次了,有的是现成方案,比如说劝杨丰改邪归正。他是高邮人。而杨丰一旦向外进攻,那么扬州首当其冲,扬州盐商和两淮地主们这时候都心急如焚,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未来寻找一条万全的出路,最好莫过于两头下注,如果能够和杨丰达成联盟,他们是不介意卖乾隆的,反正他们习惯了卖来卖去。王念孙就是这些人的代表,尽管他知道此行弄不好要丧命,但换来名垂青史,甚至换来自己家族和两淮所有士绅的保全,换来儒家统治地位不变,这样的险也就不值一提了。但很显然这妖孽顽固得很!“圣贤之道?”杨丰说道。“你们说圣贤之道就是圣贤之道?你们说谁是圣贤谁就是圣贤吗?你们的嘴可是够大的,这天下几万万人凭什么就得听你们那几张嘴的?”紧接着他鄙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