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电梯叮的一声，在一楼停了下来，箱门打开，一个衣着考究，风度翩翩，气质出众的年轻男子从电梯中走了出来，顿时成为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与他一起称作电梯的女人们还在后面，目光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挺拔的背影，两颊微微有些绯红，甚至都忘了出电梯，知道电梯门重又关上，她们才反应过来……从电梯向大门行来，路上不断有女人或热情大胆，或羞涩地向他行注目礼。而这位优雅的年轻人则微笑着向她们点头致意，他的微笑仿佛是小太阳一样，让很多女人的脸颊都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当年轻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公寓的看门人。他向这位年轻人殷勤地地上了一份报纸：“格雷西先生，您的报纸。”“谢谢。”凯特.格雷西接过报纸，同时放了十欧元消费在看门人的手中。看门人脸上殷勤地笑容就更盛了。“您走好，格雷西先生。小心玻璃，小心台阶……再见格雷西先生。”在他殷勤地招呼声中，凯特.格雷西走出了旋转大门。身后则响起了诸多有关他的议论声。“格雷西先生真是帅气！”“听说是美国哈弗大学毕业的呢……”“在华尔街叱咤风云，最近才回来……”“又有钱长得又帅，我要是有个这么样的男朋友，让我做什么都愿意……”“醒醒吧，人家的女朋友在纽约呢，可漂亮了！同样是哈弗大学的高材生……”“哎，长得英俊，年轻有为……这就是天之骄子吧？无论做什么，总是能让人嫉妒。”走出门的凯特.格雷西还是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声，他苦笑一声，抬起头来看着马德里湛蓝的天空。天之骄子……吗？※※※当常胜结束了一天的训练，返回自己所住公寓楼的时候，他发现在公寓楼外围了很多人。一开始他没当回事，只当是来找他要签名和合影的球迷们。这一幕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每天下班回来都能够看到这些人。只是今天的球迷似乎比往天多一些……不，是多很多。常胜心想自己的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大了吗？不过，为什么他们看到自己没有朝自己跑过来呢？而是集体仰头望天……他们流鼻血了吗？而且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警车、消防车？这可不像是来找自己要签名的阵势啊……消防车上有探照灯，向上抬起，射向了楼顶。公寓楼里着火了吗？可自己没看到火光啊……现场一片嘈杂，警察们正在楼下驱散人群，拉警戒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所有人都在仰头看天空，于是常胜也抬头望天，然后他被吓了一跳！在探照灯光柱的笼罩下，公寓楼的楼顶边缘，站着一个人！因为光束太刺眼，他正在用手遮挡着眼睛。妈的，跳楼！？这是常胜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已经有人看到了常胜，就是那个热心的玛利亚大婶，她手里抱着一包东西，显然刚刚从超市采购归来，看到常胜就挤了过来：“哎呀，常，你回来了？”“玛利亚大婶，这是怎么回事？”常胜指着楼顶问。“不知道……就是有人要跳楼，警察和消防都惊动了……”常胜看了看人群中，发现门房莱蒙正在接收警察们的询问：“他给我说是打算来租房子的，我就带他去看……哪想到他直接走到了楼顶天台，然后就说要跳楼……我可是吓坏了……我就报警了……”正四处打量着，常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常！”他回头去看，发现是《赫塔费当地生活》报的卡洛斯.梅迪亚诺。“咦，你们都来了啊？”常胜问道。“我们接到线索，有人要跳楼，就过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梅迪亚诺现在不经常去阿方索.佩雷斯球场，据说他升成了主编，就很少亲自跑新闻了。没想到这次竟然能够在这里看到他，可见这是一个大新闻了。赫塔费毕竟是一个小城市，这座城市里每天都在发生的新闻基本上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所以赫塔费当地的媒体也大多格局不高，有人跳个楼都能变成大新闻。除了《赫塔费当地生活》报的梅迪亚诺，常胜还看到了几家其他的媒体，甚至还有电视台的扛着摄像机来了。就在这个时候，警察中有人掏出了扩音喇叭，开始对楼顶喊话了。“这位先生！请你保持冷静！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激动……”常胜像周围的人一样抬头去看，发现楼顶上的那个人并没有激动的挥舞着手臂，就只是站在那儿，但警察的劝告并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他依然站在危险的边缘，并没有要下来的意思。这位警察见喊了几遍也没用，只好悻悻地将扩音器放了下来，然后对周围的人大喊：“见他妈的鬼！谈判专家怎么还没来？！”有一个小警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据说是车坏半路上了，他们正跑步向这边赶来……”“跑步？！”这位一看就是领头的警察一听此话，眼睛都大了。“他们要横穿整个伊比利亚半岛吗？！那个胖子跑一百米都会气喘吁吁几乎无法呼吸的！等他们跑过来，这人早就他妈的摔成一滩肉泥了！哦不，还有一大滩血，溅的到处都是！”警察在负责稳定情绪，那边消防则兵分两路，一路上公寓楼，伺机施行抓捕，避免他直接跳下来。另外一路则在下面搭起了救生网，到时候要是劝解和抓捕都失败了，对方执意跳下来，只要是落在这救生网上，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运气差点呢，就摔个全身多处骨折，运气好，就毫发无伤。常胜所住的这幢公寓楼其实不高，也就是七层楼的样子。但是从七层楼上摔下来，普通人也基本上是个死字。十一月底的马德里的夜晚，已经渐渐冷了起来。一阵风吹来，常胜看到楼顶上的那个人打了个哆嗦，似乎是被冻的，然后他的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了重心，眼看着就要摔了下来！楼下就跟有人按了按钮一样，响起了尖叫声！每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还好最终这个人一屁股坐在了边沿，双手抓住了，并没有摔下来。但是谁都知道那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上楼的消防员也已经出现了另外一头。他们正在试图靠近对方，这个时候那个人才激动起来，他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什么。不过在楼下的众人听不到。虽然听不到，可他们能够看到。激动的人换了个姿势，他干脆将双腿都伸了出来，直接面朝外面坐在了楼顶边缘。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动作了，屁股稍稍一挪，就可以从上面坠下，让上下众人连反应时间都没有。※※※跳楼，常胜见过许多次——不是说身在现场，而是说在网上、在电视新闻里。后世发达的网络，让一个宅男就算是闷在家中，闭门不出，也可以知道天下大事。跳楼这种吸引人眼球的事情也成了媒体们报道的重点，每次只要有跳楼事件发生，媒体们都能给搞成现场直播。当然，楼下看热闹的众人也是乐此不疲的。所以常胜还是挺有经验的。他看得出来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要跳楼，否则对方就不会在那上面待这么久了，还等到警察和消防赶来……真正一心寻思的人，只会去个偏僻安静的地方，然后无声无息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就算是要跳楼，也会很干脆的，上楼顶，然后趁莱蒙不注意，直接纵身跃下，这一辈子就算是交待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了。他这么犹豫，说明其实他还不是很想死。他一定还没下定决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耐心会被耗尽，他会觉得生无可恋，最终让他咬牙走向绝路。如果下面再有人起哄的话，那跳楼的人就会更暴躁和决然。既然你们都要我死，这个世界都抛弃了我，那我就死给你们看！然后就这么跳了下来……这样的事情，常胜可是见过的。跳楼的还在犹豫不决，下面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围观群众，纷纷高呼：“跳吧跳吧！我们脚都站麻了，你倒是跳啊！”“下来啵！下来啵！有种你就跳下来呗！”本来警察消防那边都劝得对方萌生退意，不打算自杀了，结果让这群围观群众的起哄一激，那人朝警察们拱拱手，然后在一片刺激兴奋的嚎叫声中纵身跃下，成全了别人的谈资，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这事儿可是上了新闻的。所以常胜很清楚，像现在此人这样的情况，是非常危险的。虽然不知道西班牙围观群众会不会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是一直坐在上面，就算是没有人激他，这么久不吃不喝，体力不支的情况下，精神一恍惚，也有可能一头栽下来。一条生命就这么消逝在自己面前，常胜做不到无动于衷，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铁血但不冷血。更何况此人其实还有挽救的余地，从他这么僵持着都没跳下来，就可以看得出来。如果不想死的话，谁会去死呢？那边的警察还在抱怨谈判专家的不靠谱，常胜却已经有了决定。他径直向警察走去。旁边的玛利亚大婶有点吃惊：“常……”她没叫住常胜。常胜已经走到了对方身前。“谈判专家没来，让我上去试试。”他说。警察正烦着呢，听这人这么说，连头都没抬，就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去去！这是很专业的活，那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的……”“那就这么等着吗？等专业的来了，说不定人早死了！”常胜指着楼顶说。警察听着人如此坚决，也抬起头来想打量一番，没想到刚刚抬起头，脸上的的表情就变了。“哎呀？是常！”对方惊讶地喊了起来。这次轮到常胜愣住了：“你认识我？”对方甚至都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场合，笑了起来：“在赫塔费，有几个人不认识你呢，赫塔费的主教练，我们赫塔费球迷的英雄，常胜。”常胜没想到自己的名气已经大到这种地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不过这警察倒是想起了常胜的要求，这次他出人意料没有拒绝，而是点点头：“如果是别人来，我肯定不同意，但你的话，我愿意让你试试，反正我们现在也没办法了……”“你就这么信任我？”这次轮到常胜吃惊了，对于这个警察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他都有些不适应。对方很认真的点头说：“既然你能够在所有人都绝望了的时候挽救一支球队的生命，我相信你也可以挽救一个人的生命。我让他们带你上去。”说着，警察向旁边的那个小警察招了招手：“加西亚，带常上去！确保他的安全！”“是的，先生！”小警察加西亚敬了个礼，然后向常胜示意：“跟我来，常！”※※※玛利亚大婶看着常胜和警察一起进了公寓楼，喃喃道：“他这是要干什么？”“救人吧。”已经结束了询问的莱蒙站在玛利亚大婶旁边说道。“总不可能上去看风景吧？”“这可一点不好笑，莱蒙！”玛利亚大婶瞪了莱蒙一眼。莱蒙则有些尴尬地干笑道：“嘿，我只是想稍稍缓解一下这该死的紧张气氛……”说完，他和玛利亚大婶一起抬头，忧心忡忡地看着那个坐在楼顶边缘，正挥舞着手臂说着什么的人。（未完待续）
